他卻必須牢牢籠絡她,在她面前裝出一副溫潤淡然的、如玉公子的模樣。
那是一段虛與委蛇的日子,他對她滿懷惡意,卻要微笑著接受她對他的好。
所有人都說他撞了大運,只有他自己知道,衣袖下的指甲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掐破了掌心。
他不敢讓她發現那些月牙形狀的傷。
每次她使壞想掰他手指玩,他都會心虛不已,假裝發脾氣。
“一開始,我有多厭惡你,知不知道?”他啞著嗓子,恍惚重複了一遍。
溫暖暖嚇得瞳仁驚顫,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厭、厭惡?
他不可能厭惡雲昭……所以他說的就是她?
“嗯?你知不知道?”他挨得更近了些,冰冷血腥的鼻息幾乎落到她臉上。
溫暖暖戰栗道:“知、知道。”
“呵。”他失神地笑了笑,“你原來知道。你果真知道。那我什麽時候又喜歡了你,你可知道?”
溫暖暖原本都要委頓到地上去了,一聽這話,隻覺天雷灌頂,萬木回春。
“你、你,”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喜、喜歡我?”
晏南天蹙眉。
他此刻有些神智不清,就像宿醉難醒。但聽到這結結巴巴的聲音,心下立刻浮起一股子本能的厭煩躁鬱。
他繞開她,繼續走向自己的寢殿。
他怔怔地想著,是哪一日開始,又喜歡了小雲昭呢?
是從什麽時候起,他的目光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移走?
她笑,他會不自覺勾起唇角。
她不笑,他便想摘星星捧月亮來哄她。
他曾在一個個夜晚輾轉反側,痛恨自己不爭氣,他曾一次次發誓絕不會對這樣一個女子動心——利用,只是利用,必須只是利用。
可是只要她一喚他“晏哥哥”,他就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阿昭啊……”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踏上殿前長階,就像這些年,他艱難一步一步走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處。
他停下來,緩緩轉身,仿佛在回望自己的來路。
他輕聲呢喃:“阿昭,我已經放過了自己,那天,我已經放過了自己。”
她並不知道,秦妃自縊只是假死。
“屍體”被他換走,拖進密室。
他仍清晰記得,當秦妃嗆咳著醒來,看到他的那一眼,表情是多麽驚悚與精彩。
他讓秦妃死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餓得沒力氣了,這才扔掉手中的剔骨小刀,讓宮人把還能慘叫的秦妃摁進溺桶。
那天他走出密室,陽光照在身上,他忽然十分想念她。
他釋懷了。
他放過了自己,他從此可以心無芥蒂地愛她,守護她,和她生生世世。
那些陰暗的心思和過去,他會永遠遺忘、永遠埋葬。
“我真的已經放過自己了。”他一字一頓,啞聲重複,“我放過自己了。”
她不會知道,當他看見她把溫暖暖的頭摁進水裡時,他的心臟刺激成了什麽樣子。
他好興奮!
他興奮到必須使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抑製住身軀顫抖,才能假裝平靜地和她說話。
在那一瞬間,他破掉了心魔。
他的身體劍拔弩張,他真真切切地想要把她擁進懷裡,想要抵死佔有。
他是真的、真的很渴望,渴望看見她對溫暖暖再次下手。
從情感上來說,他真的沒有騙她——她對那個女人動手,真的會讓他渾身戰栗,亢奮到不能自已。
他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在那之後,他一直好好控制住那些黑暗翻滾的欲念,豢留著它們,滋養著它們,放任它們在心底無限膨脹,直至大婚。
那將是只有他和她的婚夜。
她會知道他的瘋狂、他的思念、他對她極致纏綿的愛戀。
他什麽都想好了。
可她怎麽能變卦?她怎麽可以嫁給別人?
她怎麽可以?
晏南天緩緩坐到殿前門檻上,垂頭看著自己雙手。
他用力皺了皺眉,甩了甩頭,眼前的畫面依舊搖晃破碎。
他今日並沒有瘋,反倒十分冷靜。
他很清醒地謀劃了一切,按部就班地引來了她,順利將她控制在檀木牆上。
她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他的動作。
他會把珍藏多年的寶貝據為己有,先服下定心丸,再好好籌謀來日。
他以為她說什麽也沒用,自己絕無可能放過她。
不曾想,她竟能捅出這麽一記冷毒的摜心刀,令他功虧一簣。
“阿昭啊,阿昭。”晏南天緩緩地、緩緩地笑出了聲,“哈……”
他一度以為,這些年來所有的陰暗、救贖與狂歡,只是自己和自己演了一場無聲而盛大的獨角戲。
他以為拉下帷幕之後,她看到的只會是他最有風儀的姿態。
不曾想,她都在。
她竟都在。
溺水般的窒息感湧上來,晏南天皺了皺眉,深喘一聲,抬手扯開衣襟。
他半倚著殿門,黑色華服微敞,露出冰冷的喉結與鎖骨。
溫暖暖戰戰兢兢抬頭,便見那人歪坐在門檻,身上透著股虛弱、蒼白而性感的味道。
他仿佛與這沉黑的宮殿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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