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起身:“我去了。”
雲昭沒心沒肺地並起兩根手指揮了揮。
*
到了禁城外,卻見山下烏泱泱跪滿了人,仿佛一片巨浪。
“殿下,”心腹悄聲提醒,“那都是為您請命的百姓。”
晏南天微微挑眉:“如此。”
垂眸理了理廣袖,挺起腰背,大步踏入朱雀門。
進了大殿,身上便是一重——毫不掩飾的威壓與殺機鎖定了他。
晏南天只能當做不知道。
皇帝歪倚在龍榻上,見他進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敬忠公公立在一旁,厚重的眼皮冷冷垂著。
晏南天下跪行禮,無人叫起。
他便跪著說道:“父皇實不該行人祭召邪之事,恐怕釀成大禍。兒臣並未將此事傳開,還望父皇懸崖勒馬。”
皇帝與敬忠公公對視一眼,兩個都笑了。
“不是你不想傳,傳出去沒人信罷了。”皇帝歎了口氣,“小雲昭倒是有幾分急智,就這麽把朕架到了天下百姓的對面,朕成壞人了。”
晏南天叩首道:“不關雲昭的事,父皇責罰兒臣一個便是。”
皇帝疲倦地闔上眼睛,手指動了動,示意敬忠處理。
敬忠公公冷笑:“誰敢責罰儲君殿下呀。儲君殿下可是深得民心呢,您瞧瞧,外頭百姓都跪滿了,您要是有個閃失,這九重山不得被人掀嘍!”
晏南天隻對著龍榻磕頭:“兒臣絕無異心。”
“陛下已經乏了,儲君殿下您請回!往後這些日子,您便好好在東華宮中閉門思過罷!”
老太監把“儲君”二字咬得要多陰陽怪氣有多陰陽怪氣。
晏南天:“是。”
居然只是幽禁。
望著晏南天退出宮殿,敬忠蹲坐到龍榻旁邊,給皇帝枯朽的身體渡入真氣。
敬忠輕聲道:“陛下無需煩心,老奴已經安排妥當,往後人祭便由明轉暗,絕不會再出半點差池。”
許多,皇帝喉間鶴皮動了下,發出個模糊的字音:“嗯。”
*
夜色掩住了晏南天的神情。
他眸中冷光微閃,輕聲交待心腹:“別苑那邊動手吧,做乾淨。”
“是。”
他閉了閉眼,藏好情緒,深吸一口氣,提步踏入東華宮。
“我回來了,阿昭。不用擔……”
他失笑,收聲。
這小魔王,哪有半分擔心的模樣?
她托著腮,正望著窗外發呆。
他走到她對面坐下,自己給自己沏了杯茶解渴——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
眼前忽然掠過行天舟上的畫面。
她細致妥帖,喂那陰神一盞茶。
手指陡然捏緊,在杯盞發出細微破裂聲時,晏南天疾疾停手。
他告誡自己:‘不,不能與她計較。我與她的今日,來之不易。’
舉杯,一口吞飲,壓下陰戾的妒焰。
“阿昭。”他放下杯盞,啞聲開口,“如今,只有一條路了。”
雲昭揚了揚下巴:“你說。”
他盯著她的眼睛:“請嶽父配合……刺殺父皇!”
雲昭:“?”
晏南天微歎:“風險很大,實不該將嶽父拉進漩渦,只是形勢如此,實在沒有辦法了。”
雲昭擺手:“不是,這不是重點。”
晏南天虛心請教:“那重點是?”
雲昭正色申明:“雲滿霜不是你嶽父,你別亂叫。”
晏南天:“……”
他倒是從善如流,“請雲將軍配合,刺上。阿昭以為如何?”
他微微懸起了心臟。
“可以啊。”雲昭一口答應,“但你有計劃嗎?”
晏南天喉結滾動,指尖輕微一顫:“……有。”
雲昭:“說來聽聽。”
晏南天心中沉沉一歎。
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
“你知道的,父皇病倒之後,疑心很重。”他把視線投向窗外,“如今他敢信的,除了敬忠之外,只剩你爹了。”
他扯著唇角輕笑了下。
“他自己薄情寡義,作成了孤家寡人,卻總惦念著當年時光。他曾經與你爹有過約定,待你我的孩子出世,兩位親家定要歡聚一處,扔掉俗世種種,痛痛快快飲一場酒。”
晏南天一點一點抬起眸光。
他的眼睛很冷,叫人骨縫生寒。
他緩聲道:“刺殺他,這是唯一的機會。在他這輩子最信任的人身旁,在他多年來最放松最愉悅的時刻。雲將軍,他會願意嗎?”
雲昭與他對視。
半晌,她輕聲道:“人生總有很多不得已。”
晏南天:“好。”
“但是。”雲昭皺起了眉頭。
晏南天手指微蜷,胸腔開始縮緊。
雲昭眨了眨眼:“你跟我,哪來的孩子。”
他端出了畢生演技,愁眉苦臉道:“懷胎要十月,自然不可能變出來。所以沒辦法,只能委屈我了。”
雲昭:“?”
晏南天歎氣:“犧牲我清白的名聲,就說我偷偷養了外室,生了個私生子。”
雲昭表情複雜:“……”
“而且,”晏南天歎氣,“雲將軍也得犧牲風評,我那外室,得是雲將軍從前留下的私生女。如此,才能生造出一個既有晏氏血脈,又有雲家血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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