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觀進院子時,她正在茅草房底下砌灶。
務觀看著跟前快成形的灶台,眼裡再次露出了意外,“這又是你另一門手藝?”
倒算不上手藝,自小跟在父親身邊,沈家的灶台都是父親砌的,她在一旁打下手,做不到像父親那般美觀,做個粗糙的完全可以。
“依葫蘆畫瓢,務觀公子見笑了。”看了他一眼,“你回來的正好,幫我搭把手,遞下磚頭。”
務觀不動,想起自己丹爐裡還在練著的藥,他閑嗎,“你挺會差使人。”
“我這是懂得物盡其用,在務觀公子還沒對我生出殺念之前,多用兩回,將來也不虧。”
務觀愣了愣,突然一聲笑,“我為什麽要殺你?”
“那得要問公子了。”伸手同他示意,“磚頭。”
務觀依舊不動,沈明酥也沒縮回手,兩人僵持著。
務觀注視了她片刻,突然發現,她還真是個不怕死的,輕聲一笑,終究還是蹲下身,拿起地上的磚頭,遞給了她,“我說過我是在幫你。”
“多謝。”沈明酥從他手裡接過磚頭,砌上灶台,手裡的鐵鏟在磚頭上熟練地敲了敲,頭也不回同他伸手,“再遞。”
萬事開頭難,邁開了第一步情面也就不那麽重要了,務觀極有耐心,一塊一塊地遞給了她。
最後一塊結束,沈明酥揉了揉發酸的腰,衝他道:“好了,去洗手,累了吧?”
務觀起身的動作一頓。
......
“阿觀,快去洗手,累不累啊?”
相似的話,久遠到快要忘記了,此時卻從腦海裡勾了出來,面具下那雙眼睛突然一厲,如刀鋒一般,瘋狂又陰戾。
手指不覺陷進了地上的殘磚渣子。
見他半天沒動,沈明酥疑惑地瞧了過去,他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臉,只見了他手指上的血,愣了愣,“怎麽回事,受傷了?你怎不早說。”
沈明酥忙丟了手裡的鐵鏟,去屋裡淨完手,再打了一盆水出來,蹲在他跟前,拉過他手腕,把他手上的髒汙和血跡清洗乾淨,仔細地查看了一番傷口,“還挺深的。”
沈明酥不得不再次拿出昨兒給十全用過的那瓶珍藏草藥膏,抹完了藥,沒有紗布,直接從袖筒內掏出絹帕,一圈一圈地裹在他手指上。
務觀抬頭,眼裡的情緒已平靜,近距離地看著跟前那張蠟黃的臉,看久了,似乎也沒最初那麽醜了。
見她神色專注,還當真在替他醫治傷口,務觀突然好奇道:“江十錦,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麽人,真不怕?”
“什麽人?”沈明酥頭也沒抬,“不過是個手指受傷,在等我包扎的人。”
“你醫治過很多人?”
沈明酥不知道,父親的小醫館每日人滿為患,大病她不會,像這種包扎的活兒,她幹了不少。
封重彥的一雙腿,內傷外傷,前前後後她包扎了一個多月。
沈明酥沒應,回答了他適才說的後半句,“我怕啊,可我讓你不要靠近我,你會嗎?”
務觀沉默。
那恐怕不行。
“你若想要我這條命,等一切了結後,不用你索要,我主動給你,但現在不行,我還得多活一段日子,所以,在這之前,你勸公子最好不要動手,我必以命相博。”沈明酥沒看他,聲音平靜,卻是又薄又涼,利落地在他手指上打了一個蝴蝶結,起身囑咐道:“別碰水。”
身後務觀看著她背影,狹長的眼縫勾出幾分耐人尋味的弧度,“你怎麽知道,活著會比死更輕松呢。”
沈明酥腳步一頓。
“放心,我只是想幫你。”務觀起身,仿佛適才的對話不存在,垂目看了一眼手指上的蝴蝶結,極為嫌棄,“下回你給我綁個同心結吧,比這順眼。”
沈明酥緊繃的脊背緩緩放松,“又不是什麽好事,這等血光之災,務觀公子就別想著下一回了。”
—
灶台搭好了,接下來的事便不在沈明酥能力所及。
務觀手上戴著蝴蝶結,坐在她身後的馬劄上,見她燒了半天的火,火沒著人都快著了,終於明白了,不惜戳穿道:“你不會做飯吧?”
到了這一步,沈明酥也不能再硬撐,直接攤牌,“被你看出來了?”回頭看著他笑了笑:“務觀手還疼嗎。”
“你還是別笑了,你每回一笑,準沒好事。”
沈明酥聽話地斂去了笑容,“手不疼了,幫我燒個火唄。”
務觀嘴角一抽,“你是想讓我幫你把飯也一道做了吧。”
沈明酥點頭,“正有此意。”自覺退出來,替他騰了地兒,“銅釜在這兒,你看要多少水,錢不多,我隻買了面條和雞蛋。”
務觀:......
雞蛋她吃不夠?
灶台交給了務觀,沈明酥進屋去拿雞蛋和面條。
打雞蛋她會,頭一個破開,裡面便是兩顆黃,沈明酥笑了笑,“雙黃蛋,今日運氣挺好。”
“不一定。”務觀挽起了衣袖,火勢燒得很旺,熏得他有些熱,身子往後仰去,避開騰升上來的水汽,退後幾步看著她,“這要是放在人身上,就不見得了,雙生子一落地,便會死一個,尤其是有點名望的人戶,你說被遺棄的那個得多慘啊,換做你,你會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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