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上全是雪水,終於搶先跪在了沈明酥跟前,扶住了她強撐著的身子,手在顫抖,聲音也在發抖,“阿錦......”
沈明酥點了下頭,嘴唇發白,吹了一夜,此時好像感覺到冷了。
“刀口在腹部,咱們先去止血,很快就能治好。”封重彥雙目赤紅,努力控制住內心的恐懼,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起來,腿腳一時有些軟,踉蹌了兩步,及時站穩,疾步往殿門前走,鮮血浸濕了她的衣衫,流到了他的手背,心中的悲痛到底沒有繃住,唇角顫了顫,流出兩行淚來,對身後的人吼道:“開道,備馬!”
趙佐凌也終於從重圍裡殺了過來,從雪地裡爬起,“所有禁軍,東宮府軍聽令,護送封大人去太醫院,攔路者,斬!”
大殿安靜地出奇。
玉階上的眾臣子也都閉了聲。
周黨一派很快冷靜,手中的刀緊握不放,正欲上前,便聽身後凌墨塵道:“讓路!”
“殿下......”不能讓,這一讓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
凌墨塵瘋了一般,忽然將刀對準了自己的脖子,“我讓你們讓路!聽不清楚嗎?”
所有的聲音彷佛被風雪凝住了一般,誰也摸不清這是什麽情況,只見三方兵馬,如潮水般撤退,齊齊讓開了道路。
趙佐凌率先先打馬奔向太醫院,憋住心口的著急和眼裡的淚水,高聲道:“所有人避讓......”
封重彥抱著人上了馬背,走在後面,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
沈明酥能感覺到他的緊張,雪還在落,他半彎著腰,把她裹在了臂彎裡,沒讓風雪粘到她的臉,她也終於看清了他身上的婚服。
料子如流墨一樣光滑,胸前用金絲線繡出了祥雲圖騰,栩栩如生,一條線勾到底,瞧不見半點結節,一針一線,皆是一絲不苟,和她的婚服一樣華麗,可惜被血跡染汙了。
算起來,她如今也是他的夫人了。
但她什麽都給不了他。
沈明酥忽然喚了很久之前的那個稱呼:“封哥哥。”
封重彥喉嚨一澀,“嗯。”
沈明酥看向他緊繃的下顎,說出了那句梗在心裡已久的話,“我在想,要是當初我進封家的那一日,你能給我這樣一個擁抱,我是不是就不會墜得這麽深。”
非要去替沈家尋仇。
最後害死了這個世上最愛她的人。
漫長的沉默後,封重彥喉嚨裡發出了低沉的嗚咽聲,混著風雪,沒有人聽到,只有沈明酥感覺到了他胸腔在顫動。
“我不怪你,封哥哥要好好活著。”她好冷,也好累,沈明酥釋然地閉上了眼睛,最後道:“幫我告訴兄長,別難過。”
她走了。
去找母妃。
封重彥還未從她那句如刀鋒利刃的話裡,緩過神來,胳膊忽然一重,搭在他身上的那雙手也無力地垂下。
封重彥身子猛然僵住,靈魂如同墜入萬丈深淵,莫大的恐慌席卷而來,他僵硬地低頭瞧去,那張臉蒼白如雪,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周圍一切都靜止了。
“阿錦,醒醒......”封重彥不信,夾了一下馬背,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啞聲道:“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到了,我的醫術不比阿錦的差,到了太醫院,我替你治好,一定能治好......”
她沒動。
也沒睜開眼睛。
封重彥情緒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拿額頭去溫暖她冰涼的臉頰,“阿錦,你醒醒,求求你了......”
“阿錦。”
他不斷地去拿自己的溫度暖和著她,語無倫次,“我錯了,阿錦,我不該推開你,只要你醒過來,我都聽你的,好不好......你要是想去幽州,咱們便開一家醫館,專門救死扶傷。你若喜歡昌都,我也陪著你,等太子回來,便賜你一個封號,咱們再建一座公主府,種上滿院子的花......”
他想好了未來。
只求她能醒過來。
可那雙眼睛依舊緊閉,身子也越來越涼。
沈明酥。
別離開他。
內心的恐慌燒得他六神無主,封重彥繼續去蹭著她的臉,咽哽幾回,啞聲道:“我也會難過。”
“啊!”終究還是崩潰,一道悲鳴,再一次劃破了風雪,低下頭瞧見的是一片冰天雪地,仰起頭來,還是白茫茫一團。
頭頂突然旋轉了起來,他終於看到了太醫院的牌匾,聽到有人在耳邊叫他,來牽住了他的馬。
太醫院的人疾步奔來。
他什麽都聽不見,看得也模糊,腳步卻極為穩沉,小心翼翼地抱著手裡的人,不願交給任何人,到了門口,已經到了極致,膝蓋一軟,人直直地跪了下去,雙手沒有松開半分,緊緊地護住了懷裡的人。
“省主,交給奴才吧。”
太醫院的人剛從他手裡抱走了人,胸口一陣翻湧,一口鮮血便嘔了出來。
—
五年後。
青州。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老先生將手裡的醒木,‘啪——’一聲落在了桌上,捏了一把胡子,揚聲道:“咱們今日就來講講,五年前太醫院的那場大火......”
“麻煩讓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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