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頌疲倦得沒心情感謝他,反倒說:“感覺我也應該招個會計或法律相關的,他們也會像你這樣愛工作的吧?”
第17章 親他
周其均給的回應是,掛掉了電話。
沒過一會,他收到了林頌新發來的一條信息。
可頌:“你發的資料還有中文譯本,喜歡,愛你。”
周其均眼皮沉沉一跳,為她後面的兩個詞,他不喜歡這樣的說話方式,想也不想,直接刪掉了這一句話。
他還有很多工作,因為海事海商的專業特殊性,加上立達所從創立之初就采用了公司製,所以和非訴有關的船舶交易事項也會交給他負責。
周其均先處理的是一個並購案附帶的訴訟,賣方公司名下還有一家海外航運公司,這家航運公司的船舶誤入了巴拿馬的養殖區,產生了一系列的養殖損害糾紛。
他看著文件裡的中英文養殖字眼,莫名其妙想到了林頌說她家祖上從養殖鴨姆做起,她小時候養過鴨姆,還會做可愛的鴨姆舭模型,他在鍵盤上敲擊的手指停了半晌,才繼續工作。
結果,又因為船舶的“她”字眼停頓住。
涉海法律用語裡,船舶全都擬人化為女性,他以前從沒在意過這個細節,這時候卻又記起林頌告訴他,古希臘、西班牙古老的航海傳統就是認為船是“她”呀,同一船東擁有的船舶叫姐妹船,船廠裡還有很多娘子軍。
周其均靜了靜,強迫自己進入專注狀態,先寫完了法律意見,點開下一個案子,是碼頭搬運工跟船員……
他甚至還沒看到具體法律案由是什麽,耳畔就浮現了林頌說的方言:“甲哥。”
她說的是50年代熱鬧繁忙的福興碼頭,甲哥們快樂地唱著號子搬運貨物,她講方言語調又輕盈又快。
其實不好聽,像機關槍一樣。
其實挺沒意思的,規則和秩序都變得有些混亂,就像很多年前。
他襯衫的袖子微微挽起,手臂的皮膚隱隱作痛,但事實上什麽疤痕都沒有留下。
他討厭這種感覺。
……
林頌並不知道周其均為什麽沒回消息了,反正她發的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有她跟著做磨砂噴塗,滿臉落灰,休息時間油漆工阿姨們跟她的合影,有她吃的鹹菜饅頭,也有船台望去的落日。
但如果她問的是法律相關的事項,他還是會回的。
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但林頌還是在樂此不疲地分享,但她怕被拉黑,減少了頻率,她不覺得這有什麽,她甚至覺得很好笑,她隔著屏幕都能想到周其均黑著臉忍耐的臉。
她想起大學,對鋪的舍友討厭她,可是有一年暑假的宿舍裡只有她們兩人留校,林頌怕鬼,每次深夜噩夢醒來,看著隔壁床起伏的身影,再討厭,也暖暖的很安心,那個舍友還嚇唬過林頌,要留她一人度過鬼夜,嚇得林頌直接一把抱住了她:“不要離開我好嗎?”
給對方搞得面紅耳赤的。
這一個多月,林頌全流程監工,再私下給職工們做訪談,厚厚的一個本子裡記錄了大量的談話內容。
大家都知道船廠可能會倒閉,有些人自己就想離開,也有什麽就說什麽,林頌在他們眼裡也沒有任何威嚴可談,她的形象一如既往,她總是笑眯眯的,仿佛跟她伊公一樣寬厚、正直。
“都要倒閉了,大小姐,你們這些知識分子還來做什麽?”
“賣了廠子可能還有點錢。”
“屁錢,船廠這些設備,也就賣個鋼材錢,拆拆鋼板得了。”
“這是祖業,賣了要被戳脊梁骨的。林老廠長在的時候,可不缺生意,船東都跟他關系好,船造得又快又好。”
另一個船工不屑地嗤笑,扒了兩口飯,沒再說什麽。
林頌知道他是舾裝組的,粗暴來說,就是搞裝修的,先期做鐵舾件,林頌一開始找他,他也沒說什麽。
後來還是第一天跟林頌一起躺紙板午休的油漆工伊姆不耐煩了:“你有什麽話,就趕緊跟小林總講,她不會拿你怎麽樣的,伊是妥當儂,面皮都被曬得紅丹丹。”
林頌忍不住笑了,她得了個老實人的外號了。
那人拿出了圖紙,幾人都躲在了烈日陰影下,他看了眼每天都泡在一線現場的小林總,把圖紙給了林頌。
他講:“吹空調喝茶的人不改圖紙。”
林頌打開舾裝圖紙,電纜支架、設備底座設置,再看底座型號,他說:“發電機機旁控制箱和配電板發電機屏的接線圖都是錯的,雖然影響不大,這船也賣了很多條,但是我跟主任講了幾次,再造船還是一樣的圖紙。”
主任是陳伯。
林頌又掏出了她的那個本子,開始記錄:“好好好,還有沒有別的問題?我會跟伊爸反饋的。”
她看起來就像個不知世事,唯有誠懇的小老板。
另一個做船體建造的說:“有一年我們差點重新下料做底邊艙分料,就是因為老外規格書跟我們送審圖的鋼料不一樣,規格書是普鋼,我們切割的都是高強鋼。”
其他人吐槽:“跟領導講了也沒用啊,林廠長也不管……”
伊姆打了下那人的手,意思就是別講小林總爸爸的壞話。
林頌隻說:“林廠長也沒辦法管那麽細。”
她跟爸爸現在共同管理一個工廠,對外是一體的,她不會去講爸爸壞話,而且,她爸爸能把福興廠經營這麽多年,也不可能完全只靠時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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