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江無源臉上卻露著超越挫折後的堅毅。
“江兄,好久不見。”
姬縈露出笑容,率先打了招呼,好像他們之間的往事早已一筆勾銷。
江無源沉默地看著她,觀察著她臉上那些時隔半年產生的變化。她神情狡黠,遊刃有余地站在他面前,疏遠地叫他“江兄”,不是“江無源”,更不是“兄長”——過往恩怨一筆勾銷,剩下的只是“江兄”。
他知道,他已不是她對手,曾經那隻稍一靠近就會炸毛,露出警惕神情的小豹子,從此只會留在他記憶中。
二十一歲的姬縈,越來越符合讖言裡的形象。
“……你不該攪入這灘渾水。”江無源終於開口。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含著悲戚。好像一個真正的長輩,兄長。他的目光令姬縈不適,她故意調笑道:“怎麽,江兄覺得自己更有實力攪入渾水?”
“我自知是在火中取栗,所以更不希望你踏入這裡。”江無源說,“你母親……她希望你過平凡的生活,安穩幸福地度過一生。”
“你根本不了解我母親的想法。”姬縈冷下臉。
她不願提及為她犧牲的母后。
她是個壞孩子,她偷竊,她打人,罵人,惡作劇,招人厭惡。
但是母后——母后是完全無辜的。她是一個好人。
……卻落得如此下場。
“你母親是想要你活下去,所以才拚盡力氣將你送出宮。如今你再踏回這裡,豈不是辜負了你母親的好意?”
“我如何做,都與你無關。”姬縈冷笑道,“兄長要是想阻撓我,直接去找宰相或者皇帝更快。”
一聲兄長,讓江無源心中一滯。哪怕是充滿惡意而喊出的這聲兄長。
“更何況——”姬縈說,“江兄認為,天底下現今還有可以過安穩日子的地方嗎?你是希望我遠渡海外?還是回到從前的那個天坑苟且偷生?”
江無源啞口無言。
“你必須承認,”姬縈冷酷地下了結論,“天底下已經沒有可以安穩度日的地方了。”
“……你為什麽和宰相的大公子在一起?”江無源換了個話題。
“機緣巧合下認識,他又有英雄令。”姬縈說,“我就跟著他來了。”
江無源詫異地看著她。
“怎麽?”
江無源避而不答,掩飾著心中的驚詫。
“你想襄助夏室?”
“為何不可?”
“沒有其他想法?”
姬縈看著他,神色古怪:“能有什麽想法?”
江無源又沉默下來。
“你到底在擔心什麽?”姬縈問。
“保護你是我的責任。”江無源說,“戰場上太危險了,即便你力大無窮,也難擋暗害。”
姬縈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她已經敏銳地察覺到,江無源為之遮掩的,是當年差點取她性命的讖言。
“我不會離開的。”姬縈斬釘截鐵道,“如果你要說的只是這個,我和你無話可說。”
姬縈轉身離開,江無源沒有攔住她。因為就像姬縈所說那樣,他的目的的確只有勸她離開。
讖言真的會實現嗎?
在如今的狀況下,實現讖言,是否反而是一種拯救夏室的方法?
江無源踩著夜色回到青雋營地自己的一間小帳篷。他撩開帳門剛一進門便察覺到陌生的氣息,剛剛本能地握住腰間長刀,就看見坐在桌前的徐夙隱。
他披著鼠灰色的薄氅,靜靜坐在狹小破舊的木桌前,一頭烏黑長發傾瀉而下。哪怕是江無源的歸來,也沒有沒讓他抬起頭來。
“……大公子?”江無源愣在原地,手依然握在刀柄上。
冷硬的刀刃在這時貼上江無源的脖頸。
聲東擊西。
他反應過來,但已經遲了。水叔挾持著江無源,逼迫他走入小帳篷內。
“大公子在徐營行凶,就不怕宰相和陛下怪罪嗎?”江無源只能用言語還擊。
徐夙隱這時才抬起頭來看向他。
“你不會告訴他們的。”他神色淡漠。
傳聞之中,宰相的大公子是一個天生聰慧而心性冷酷的人,因為身體病弱而鮮少現於人前。江無源覺得傳聞並非沒有道理。
他們本該無冤無仇,徐夙隱卻讓人把刀子橫在自己的脖子上,還神情自然地與他交談。
江無源掂量了一下此時反抗的成功幾率,然後說道:
“卑職有什麽地方能為大公子效勞?”
“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大公子是想知道陛下的消息?”江無源立即問。
“非也。”
徐夙隱看著他,緩緩道:
“我想向你打聽,白鹿觀姬縈的事情。”
江無源強作鎮定:“白鹿觀姬縈?未曾聽說過。大公子是否找錯了人?”
徐夙隱緩緩站了起來。
“我找了你九年。”他說。
“……卑職不明白。”
“九年前,你從天坑帶走姬縈,我性命垂危,神智模糊,未能看清你的面孔。但我知道,只要姬縈還活著,你就一定會出現在她身邊。”徐夙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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