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魔低頭笑了。
像是極可笑的,他笑了許久方停,停下便又上前一步,他抬手,指腹輕輕去擦少女眼角將墜的淚。
那動作極盡溫柔。
而聲音極盡冷漠——
“他死我不痛,你哭我亦不痛……你說得對,我是早便沒有人性了。”
魔指腹輕慢摩挲過少女頰側,滑下,勾起她下頜,讓她迎上他眼底松散而全無溫度的笑:“藺清河之死,於我,與戲台上布袋紙偶並無分別。你聽懂了麽?”
“!”
氣極的惱恨湧上,時琉偏臉躲開,狠狠咬在他狎近勾她下頜的指節上。
酆業未動。
魔冷漠垂著眼,連眉峰都未抬分毫,就好像被少女咬得見血的指骨並非他的。
“……”
時琉咬上去,那冷冽血氣一衝,她便醒神後悔了。
——
明明早便知道面前是魔,但她為何就一次又一次,總對他抱有能走近能理解的幻想?
時琉終於還是黯然地松開了口。
她退開前,一滴淚滑過她臉頰下頜,落到他指骨上。
不知是沉還是涼,沉涼得魔指節輕顫了下。
看她難過落淚他仍不覺著痛,只是莫名地空,空蕩得讓他躁戾。
魔垂下眼,掃過冷白指節上微微滲著血的牙印,他眼神隱忍而按捺,最後隻挑了下眉:“我容你三日給他哭喪。三日之後,別再叫我見你這副模樣。”
“——”
話聲落時,人影在房間內散去。
一並散盡的,還有屋內的禁製金光。
長殿外嘈雜而吵鬧。
似有術法破空的聲動,或許是打起來了。
可時琉忽然便累了,累得不想再去看一眼,她握著同樣悲鳴漸消的斷相思,靠在牆根前,又慢慢支撐不住地滑坐到地上。
不知過去多久,門外的廝鬥聲漸漸停了。
某一時刻,時琉闔著的眼睫輕顫了顫,睜開,她在昏昧的屋內看見一道人影。
待看清對方,時琉心情有些複雜,面上卻顯不出任何情緒。
她隻澀然張了張口:“鳴夏…師姐。”
“……”
仲鳴夏沒有說話,便以一種奇異的眼神打量著她。
時琉想起,在她們第一次見面時,仲鳴夏站在弟子殿她的屋舍門外,望著她也是一副奇異的眼神。
那時她便覺著古怪,隻以為是一種錯覺。
而今已知面前人是南蟬仙帝的分身,便也知道一切都有了答案。
時琉以劍支地,起身。
許是南蟬仙帝會讓她聯想到另一位,所以此刻她並不想看見對方,便行了劍禮,轉身就要離去——
“你見藺清河這般收場,覺他可憐嗎?”
時琉身影驟止,驀地抬頭:
“你能說話?”
南蟬仙帝默然望她。
時琉反應過來,覺自己有些可笑。
——本就是仙界五帝之一,分身下凡,又怎麽會真是什麽天啞。
“我視小師叔祖如親如長,今日之事不想再提,”少女冷淡垂了眸,“師姐若無旁事,我告退了。”
仲鳴夏低聲:“若我與你說,終有一日,他也注定為所愛而死呢?”
“——”
時琉身影驟止。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
僵了幾息,時琉回身:“這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
“他不會愛上任何人。”時琉眸子黯淡,“他也不會允許自己那樣。”
“可命中注定的劫數呢?”南蟬仙帝上前,“紫辰仙子呢?”
時琉皺眉:“你不要挑撥,時璃根本不認識酆業,酆業明知她是他的劫數,更不可能愛上她。”
“誰告訴你,紫辰仙子就是時璃了?”
“紫辰歸屬時家天下皆知,你——”
兀地。
時琉僵停了話聲。
…“神物自晦”…
…“九竅琉璃心”…
…“紫辰滅魔”…
…“殺了他”…
無數個畫面無數段聲音從她腦海裡洶湧掠過,如驚濤駭浪,衝撞著她的全部思緒。
直等到風平浪靜,一個巨大而可怕的真相從水面下浮出。
它蟄伏已久。
她早該知道卻從未或是不敢去想——
“你才是紫辰仙子,救世之人。”
仲鳴夏平靜近淡漠地將這句話說出。
最後一步,她走到時琉面前,一字一句清晰可聞:“你是他必死之劫,他會愛上你,然後在仙界界門之下,為你所殺。”
“不,不可能!”
時琉醒神,臉色蒼白驀地退後一步,“我不會殺他!”
南蟬無動於衷,亦逼近一步:“晏秋白說,你從玄門寶庫中拿到了一把匕首。鐵鏽剝落,當時翡翠模樣,對麽?”
時琉眼瞳輕顫:“你怎麽知道?”
“因為那便是劫境玉裡你殺他所用之匕,也只有那種翡翠,能夠徹底殺滅他,”南蟬握住時琉手腕,拉起,“那是他最後一縷神魂,你一刀刺下,他再無生機。”
“……不可能!”
前所未有的巨大驚慌將時琉籠罩,她臉色蒼白,眼圈卻紅得徹底,就像溺於深海之人苦苦尋求一根稻草。
她掙扎彷徨索望,終於覓得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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