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明白的心裡都明白了,但如今她人在宮禁,懷揣巨財,身邊又全是皇后的耳目,她不能輕舉妄動,以免重蹈前世孤
掌難鳴的複轍。
只有等到及笄宴上。
前世太子與傅妝雪在假山後幽會,她還一門心思地為其遮掩,這一回,她不會那麽傻了。
——便讓所有來賓當面看一看太子的醜行,待眼見為實,輿論四起,她便可以全身而退。
好在,也等不了幾日了。
簪纓一走,乜著她背影遠去的小庾氏便眯起眼。
“娘娘,”小庾氏傾身低語,“妾身方才冷眼瞧著,這小女娘今日可有些不像樣,面上一直淡淡的。莫不是……臨近及笄,她自忖身價不同,便做張做致起來了?”
庾皇后回想傅簪纓方才的模樣,雖有些呆蔫,卻也是年年暑伏時的老令兒了。她向後靠著隱囊,沒什麽表情地問陸媼:
“她這陣子可曾見過什麽人,聽過什麽閑話,又或讀了什麽閑書?”
陸媼忙道:“娘娘放心,小娘子沒有會見過外客,入眼的書簡奴婢都檢查過,近來溫習的還是《孝經》、《女誡》。”
“這便是了。”
庾皇后聽罷舒心一笑,指尖點點小庾氏,“鷓奴你啊,性子還是這般躁。”
鳳尾花汁染就的鮮紅蔻丹,極襯那張雍容華貴的面孔。
她悠悠地笑:“你可知,本宮為何從不養狗?”
第4章
簪纓回到玉燭殿時,太子已經走了。
她半句也沒過問,時至晌午,平靜地用午食,吃了多半碗紫紺米粥,一個裹蒸,配的是鴨肉羹和蓴菜筍丁。
撤席時春堇喜道:“今日小女君的胃口好,多用了不少呢。”
簪纓的食量一向小,每餐不過三盞盤,誇張些說,連入口的米粒都有數的。
不是她挑嘴,是一吃多了,心口便不受用。
但上一世流連病榻的那幾百個日子,讓簪纓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沒有什麽比一副好體魄更要緊。
那種生不如死又無能為力的滋味,留給她的陰影太深了。
她不要自己的身體再這樣弱下去。
能自己掌握的東西,通通要握在自己手裡才好。
飯後,女使秋葵在淨室備好了沐桶,簪纓也道不必。
秋葵驚異地看向春堇,小娘子每逢出汗必要湯沐,夏天尤其如此,一日三浴也是有的。今日天氣炎熱,何以竟破例了?
“身上也不覺怎麽熱,撤下去。”簪纓挽起大袖,略松開腰上的絛帶,細柔的指頭捏住絲帕,輕拭劉海下悶出的薄汗。
後背多少還是感覺有些黏的,但簪纓想,必是她從前活得太嬌的緣故。想阿母從前舟車奔勞地去各地談生意,難不成也一日三沐嗎?
眼下有比洗沐更重要的事情,她喚了聲春堇姊姊,“過去杜掌櫃貢進宮來多少東西,都是由姊姊過手入庫的吧,列張單子來,我想瞧瞧。”
連午覺也不歇了?春堇鬧不清小女君的心思,今日從清晨起來,她便隱約覺得小女君有些不一樣。
放在從前,像這些中饋庶務,皇后娘娘不曾教,小女君也不感興趣,是半句也不過問的。
不過凡是小女君的吩咐,她皆不違背,應了聲喏,著手去統計數目。
這一統計不要緊,原來簪纓入宮十二年,杜掌櫃身為唐氏商號在京城的首席大查櫃,每一季獻給小主子的用物都極為可觀。
從衣食日用到賞玩玉瓷,再到文房之物閑玩之器,只有想不到的,沒有杜掌櫃尋不來的。
直到向晚,熊形青瓷燈槃的油膏都添了兩添,春堇的單子還沒有列完。
在她右手邊寫滿字跡的竹簡,已經從書案這頭鋪展到那一頭,余者堆委在地。
簪纓讓春堇且歇下,到次日,她在窗下啜著菊花飲子,命仆從先將竹簡上羅列出來的有一樣算一樣,通收到箱子裡。
期間陸媼過來,見殿裡翻箱倒篋的,先唬了一跳,弄清狀況後詫然揶揄:“小娘子還未及笄,便等不及要將嫁妝搬到東宮去了。”
待她轉身看到排在耳室的五口紅漆大箱,敞開的箱口皆般般堆滿,什麽紫毫金硯,牙梳寶鏡,鳳履蝶釵,雲錦翠玉,隨手拿出一樣都是不俗之物,又不由得怎舌。
簪纓撂下盞子,清軟的嗓兒慢慢吐出話音:“我自幼失父失母不假,論到備嫁,卻也有人替我張羅,沒有上趕子自備,惹人說嘴的。不過是些隨常戴的玩的,傅姆從來教我尊卑有序,謹言慎行,今日倒以身作則?”
陸媼聽得老臉一熱,自討了個沒趣。
心裡訕訕想:便是一門公卿之室的嫡出娘子,怕也不拿出這等份量的嫁妝。而如此令人眼熱的家當,嘖,在人家眼裡只不過是隨常用的玩的。
這邊的風吹草動,沒一時就傳到了顯陽宮。
庾皇后聽後沒當回事,反問陸媼:“太子是不是自昨日離開玉燭殿,就沒再去過了?”
陸媼道是,隨即反應過來,“娘娘的意思,傅小娘子是在使小性兒呢?”
“還能如何,左右這點子出息。”
庾皇后挑逗著籠架上的鷯哥,無奈地想,這孩子頭腦不隨唐素,也不隨
她那死在邊關、雖無足智到底有幾分愚勇的阿父,真是一根朽木。
她也不想想,大晉的太子,將來要承繼大業,彪炳青史,豈能終日溫存小意,圍著個女人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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