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禦史吳學士皆無言以對,盡管大家早心照不宣,齊尚書與公主關系緊密,於朝中對公主多有回護,自然不可能上書。
只是,此事皆意會,誰也不能往台面兒上說。
因為,你說了,就要做出解釋,就要拿出證據。
不然,不論齊尚書還是公主,都不是好相與的!
何況,如今鳳榻上手握鳳印的鄭皇后,她不管齊尚書如何,你要敢說皇女不是,她身為嫡母就要過問了。
顏相十分乾脆,“此事是內閣行事不妥,亦是臣身為首輔的失職,請陛下允臣辭去首輔之位,以贖此失職之過。”
方禦史原也是剛正直率之人,他捫心自問,並無私心。卻沒想到顏相會直接請罪,方禦史緊跟顏相跪下,“臣罪加一等。”
吳學士是內閣末尾,緊跟著跪下。
處置此事的彈性很大,可大可小。
既是鄭皇后下旨訓斥,榮晟帝自然要問問鄭皇后意思。鄭皇后也很乾脆,“我不知前朝事,我不知如何處置大臣,此皆由陛下做主。但我有些話,不吐不快。”
榮晟帝道,“皇后請說。”
顏相等跪拜傾聽。
鄭皇后望向階下跪侯三人,冷冷道,“若內廷有違律法之事,前朝依律提出來,這是你們的本分,我亦不會偏私內廷。可若不與前朝國法相乾,你們就要過問內廷,你們是覺著前朝不夠你們施展,你們一並要連內廷也要管了麽?”
“娘娘明鑒,臣等萬死不敢有此念!”
“你們最好沒這個念頭。我讀書時,看過史書上不少內外勾結,然後操控皇權的事。誰再犯內廷之界,我就認為他是有這個念頭。”鄭皇后的聲音比正月的堅冰更冷,“這話我隻說一遍,你們最好記牢。”
顏相三人皆面色慘白。
鄭皇后道,“朝官如何處置,我一后宮婦人不懂,皆賴陛下做主。”
榮晟帝沉了臉看著顏相三人,“此事念在初犯,顏相罰俸三年降一級留用,方禦史吳學士各罰俸五年,降三級留用。再有所犯,必不容情。”
“那兩個上書的,革職查辦,永不敘用。”
此事連求情的余地都沒有,因為真的犯誡了。
顏相等領罰退下後,榮晟帝安慰鄭皇后許久,待至傍晚,帝後二人一道往萬壽宮定省。榮晟帝親自向母親說起此事的處置,“我初時未太在意,還是皇后給我提了醒,的確要嚴誡此類事宜。”
至於榮烺住哪兒,根本沒人管了。
原也一樁小事,是前朝小題大作,嘩眾取寵,不料一招不慎,非但損兵折將,還丟了個青史留名的大臉。
榮烺聽聞鄭皇后懿旨訓斥前朝,十分佩服,“多謝母后為我做主。”
鄭皇后很淡然,“我身為皇后,管理內廷是我的職責,是我的份內之事。我是不會讓外朝插手內廷的。”
鄭皇后與薑穎道,“阿穎也要記住這一點,不論多忠貞的朝臣都不能讓他們插手內廷半分。若內外不明,皇家就危險了。”
薑穎從鄭皇后雷霆手段回神,鄭重行一禮,“是。母后,我記住了。”
鄭皇后微微頜首,不再多言。
第274章 燈滅之七七
殿下
正文第二七四章
顏姑娘都有些擔心她爹是不是要引咎辭職,不過想想若她爹罷相,估計禦史台翰林院都得重新換人,這樣內閣的動蕩就太大了。
不過,回家休沐時,顏姑娘還是跟她爹認真談了一回,請她爹多留意有關公主的奏本,用顏姑娘的話說,“現在公主每天就是讀書,能有什麽事兒值得官員上本。爹你管管這些人,好不好連你都帶累了。”
顏相這回是真的冤。
首輔職責是調鼎陰陽,非國之大事不會到首輔案台,似那些小言官小翰林的奏本,一般也就是在各自主官案上露露面。顏相連這兩本奏章都沒見到,就受了牽連。
顏相撫摸著膝上白貓,歎口氣,“若我知有這樣的奏章,斷不能奉至禦前。”
“我猜爹你也是不知。”
顏相垂眸問一句,“公主怎麽說?”
顏姑娘道,“公主根本沒當回事。皇后娘娘很惱怒。”
微風自窗外襲來,和著晨間暖陽,猶帶一絲寒意。
顏相道,“禦史台、翰林院多事,我已訓斥過他們。不會再有下次了。”
顏姑娘看茶爐上的水開了,提起來沏了兩杯新茶, 第一盞給父親,她有些疑惑的說,“翰林院一向跟公主不睦,尋是生非的不奇怪。禦史台為什麽總跟公主過不去呢?”
“那不叫過不去。”茶香嫋嫋,顏相糾正長女用詞,“禦史可監察百官,亦可監察宗親貴戚。這次禦史台雖略有不妥,卻並非出於歹意。”
顏姑娘說,“不過是公主居所,何至禦史台也要關心?”
“這是不一樣的。”顏相道,“鳳儀門將前朝與后宮隔絕開來。萬壽宮在鳳儀門之外,屬前朝。公主是皇女,皇家女眷,按常理公主當居后宮。因公主自幼養於太后娘娘膝下,方與太后娘娘一同居於萬壽宮罷了。”
“萬壽宮是太后娘娘的居所。”顏相淡然道,“民間也有孫子孫女養於老太太屋的事,公主隨太后娘娘住萬壽宮也無礙。可道理內外是要提一提的。你要知道,自來后宮女眷,唯太后所居慈寧宮在前朝。”
“而太后往前還是皇后的時候,是居住在后宮鳳儀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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