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萬壽宮現在的地方就是前朝慈寧宮的地方。”顏姑娘輕拂去茶水上的悠悠葉片,問。
“對。我朝初立時,顯德顯烈兩位皇后都在太.祖皇帝前過逝。先帝登基建萬壽宮,拆改了前朝的慈寧宮。先帝薨逝後,太后娘娘便擇了這處居所。因前朝太后居所於鳳儀門外,我朝便因循舊例,也這樣了。”顏相說起鄭太后住萬壽宮的淵源。
“萬壽宮挺好,挺方便的。”顏姑娘呷口茶。
顏相一哂,就是太方便,禦史台翰林院才上奏本哪。
不過,顏相也得承認,“公主殿下心胸寬闊,我心中十分感念。”
顏姑娘唇角一翹,“那我明兒回宮把爹你這感念傳達給公主。”
顏相道,“這最好不過。我幾次到萬壽宮稟事,都無緣得見公主,只能讓你轉達了。”
顏姑娘也說,“公主小時候每次見有人說她不好,就可不樂意了,非得找補回來不可。現在公主大了,一般的事都不太計較。如果不是禦史台第二次上本,公主估計不會再理這事。”
顏相心有感念之處亦在此節,這事公主是真留了余地,禦史台第一次上表,公主不過寫了兩句回批,完全沒有追究的意思。
但禦史台繼續上書,公主就沒再忍他們了。
這種輕重拿捏,進退得宜,即便顏相也說不出公主的不是。
顏姑娘陪著父親飲茶說話,外頭傳來問詢聲,“大姐姐在家麽?”
顏姑娘推窗去看,見是幾個堂弟族弟來了,笑道,“進來。”
幾個半大不小十二三歲的男孩子有說有笑,一人手裡還拿著兩頁文章,大家見顏相也在,紛紛行禮,喊叔喊伯喊爺爺,喊爺爺的是輩份小的孩子。
顏相問,“你們這是來請教文章了?”
大家有些不好意思,帶頭的孩子點點頭,“想請三叔你才我們看看。”顏相家族行三。
顏相歪頭淺笑,“謊話,剛明明說找阿琴的。”顏姑娘大名顏琴。“見著我才改口說找我。”
顏相雖官居首輔,實則年紀不大,他隻略長齊尚書兩歲。而且,他性情好,並不是那等肅穆長輩。晚輩在他面前也敢說笑,就有孩子笑說,“我們是不知道三叔你在家。這是官學先生留的課業,要我們就重整禁衛軍一事寫一寫自己的看法。明天就交了,三叔你幫我們看看吧。”
孩子們紛紛把課業交上來,顏相說他們,“你們這變的也夠快的。”
大家說,“要是三叔你不在家,當然就請大姐姐幫我們看。你在家就請你先看,大姐姐,你也一起,看我們課業有長進沒?”
顏相偏頭問長女,“官學怎麽布置這課業?”這是年前太后娘娘交待給朱雀衛羽林衛在職將領的差使。
顏姑娘道,“公主交待白館長,讓官學生也想想這題目。官學裡也有軍略課程,也是讓他們拓展眼界,學些實務。”
“真夠偏心的。”顏相嘴角一勾,一彈手中文章,將這許多課業放整齊,才一目十行看過來。
顏相閱讀速度極快,看一篇講一篇,片刻功夫便將七八篇文章講完,叫孩子們回去改了。
顏姑娘把族弟們送走,回頭見父親端了茶在慢慢吃。顏姑娘說,“那茶都冷了吧。”
“無妨。”顏相並不在意這些小節,而是與長女道,“我聽聞公主每年還給官學捐銀子。”
“嗯,一年五千兩。”顏姑娘取走父親盞中殘茶,重換了盞新的遞過去。
“公主是一心一意偏著官學哪。”顏相說。
顏姑娘道,“聽說現在國子監學風也大有改善,歐陽祭酒倒也去給公主請過安,公主沒太理會。”
顏相道,“不論前頭唐祭酒還是如今的歐陽祭酒,都是朝廷的臣子。官學白館長,亦是一樣的。國子監的學子,官學的學生,日.後都是要給朝廷效力的。對人有喜惡是人之常情,對衙門則應等同視之。”
顏姑娘也有些發愁榮烺這一點,她說,“我勸過公主,公主說國子監也沒見有有趣的人,真喜歡不起來。”
對此回答,顏相頗無語。
不過,反正他算報答公主給內閣留余地之事了。管公主聽不聽呢。
公主的興致不在國子監上,她現下正跟祖母一起看朱雀衛、羽林衛的在職將領遞上的治軍折子。
榮烺平時要上課讀書,她特別用功都是抽讀書外的時間,特意讓祖母把折子給她留著,等她放學回來看。
榮烺換過衣裳,守著小炕桌在榻上一坐,先問,“阿衡哥的折子上沒?”
鄭太后問,“你怎麽點名要看他的?”
“我打算多煆練煆練阿衡哥。”榮烺隨手拿起最上面的折子就聚精會神讀了起來,鄭衡的折子在中間,寫的也算翔實,鄭家多年帶兵,治兵上自然有一手。不過,也有旁的將領寫的不錯的,聞峻寧的折子也很好,言辭懇切,透著那麽一股子踏實。另外,徐珠的奏章也詳略得當,看得出是下了大功夫的。
另則還有楚白兩家在軍中任職子弟,他們自家就是管理禁衛的,除治兵外,對禁衛軍的管理也很有獨到見解。
榮烺自己對軍略的了解反是最少的,她說,“我看許多人都寫的很好。”
她也沒看出什麽好歹,最後隻說一句,“皇祖母,你看看南北軍裡,那些最難治的差使,交給阿衡哥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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