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歡快地觸碰他,就像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玩具,將自己純粹、磅礴,人類不可及的精神力,毫無保留地給到乾將。
乾將:“你……”
她居然也學會了:“你……”
乾將看到了自己劇烈顫抖的精神線,那是顫栗,因為聽到了天籟之音。
不行,這是汙染,是“偽神”的誘惑。
他不能沉淪。
她笑著碰他:“你!”
乾將不想回應她,也不能,他沉默地轉身,然而卻沒了將她封印的力氣。
她像個天真爛漫的美麗少女,只看得到乾將,也只在意他,無論乾將在做什麽,她都會跟著學,笨拙地學,認真地學,用心地學……
乾將看著她越來越清晰的輪廓,擔心又期待——擔心她真的變成人,又期待她真的是人。
倘若她是人,那他……此生唯她一人,再無他想。
意識到這一點,乾將有了方向,他不想將她煉成一把冷冰冰的寶劍,他想讓她成為人。
“神”能變成人嗎?
乾將不知道,但是他想試試,克制的,節製的去嘗試。
又是一年過去,楚王派人來詢問進度,乾將心虛地回道:“快了……快了,再過一年……一年即可。”
使者將話帶了回去,楚王:“好,一年後交不出寶劍,孤拿你鑄劍!”
乾將教會她很多,可始終無法給她尋到“容器”。
神的降臨需要“容器”,可乾將甚至不知道“容器”是什麽?
相較於他的急切,伏在案前的少女托著腮,用甜美的聲音,嬌憨地問道:“後來呢,母親把鑄劍的本事都教給你了嘛。”
乾將一直給她講自己的生平,他從小沒了父親,母親憑著一手鑄劍的本事,不僅把他養大,還供養他去了規則學宮,成為了一位修者……
“後來……”乾將斂住心神,給她講起了自己的過去。
一年眨眼即逝,乾將終於知道了何為“容器”,原來他就是她最好的“容器”,想讓她成為人,只要她吃掉他就行了。
楚王派人來取劍,乾將不可能拿她鑄劍,本想著等她成了人,沒有那誇張的汙染,他就帶她逃到市井中,從此隱姓埋名,做一對普通夫妻……
到底是異想天開了。
神終究是神。
她不降臨於世,是因為不想吃人。
乾將無力保護她,只要她是“鐵神”,總有人覬覦她,今天是楚王,明天是齊公、宋公、晉公……乾將看著眼前天真爛漫的少女,隔著世界觸碰了她無暇的面龐:“想不想變成我這樣?”
她開心道:“好呀好呀,那樣我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樣,有個疼我的母親,我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去學宮,嗯,修那個人格……”
乾將:“可以。”
她:“我要怎麽做?你告訴我。”
乾將笑了笑:“等兩天,我先把寶劍鑄好。”
他打造了一柄沒有鐵神的寶劍,因為他精神體裡夾雜著少女給他的大量精神力,所以這把劍鑄成後,依舊有了“鐵神”之威。
楚王拿到寶劍後,大喜過望,派人再尋乾將,卻發現這人“逃”了,楚王下令,天涯海角找到乾將,然而他永遠也找不到了,因為乾將把自己獻祭給了“鐵神”。
死亡的前一刻,乾將恍惚間意識到,自己終歸是被她汙染了,死都死得這樣心甘情願。
他嘴角掛著笑容,想著:如果這是“汙染”,倒是世間最美的顏色。
“對了,你需要個名字。”
“名字?”
“嗯,就叫莫邪吧。”
“好呀!”
莫邪沒想到,自己睜開眼的那一刻,乾將永遠消失了。
乾將也沒想到,他付出生命給她“人格”,她體會到的卻是痛不欲生。
莫邪忍著撕心裂肺的痛,將乾將和自己剝離了,她以為這樣能讓他回來,然而人離了那副脆弱的肉體,也就恆久地消失了。
莫邪笨拙地修複著乾將的身體,最終將自己的“人格”也放了進去,然而活過來的不再是乾將,而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孩子。
莫邪想到了乾將給她講的那些,她天真地想著,自己可以像乾將的母親那樣,把他再次養大。
乾將的小名是赤。
莫邪叫他:“赤兒。”
“故事”沒有結束,莫邪努力把赤養大,沒等到乾將回來,卻等到了敖。
敖一直在尋找“鐵神”,他一無所有,只剩下這唯一的執念。他要找回她,找回屬於他的“鐵神”,因著這一口氣,他瞎了眼,毀了容,身負重傷,卻依舊頑強地活著,走遍了楚國。
終於,他在這陌生的小村子裡,遇到了少年“乾將”。
熟悉的氣息讓他渾身顫抖,他不可能忘了乾將,這個搶走她的男人:“你……是誰?”
少年赤被他嚇了一跳,但還是說了名字:“赤。”
敖聽到了他年輕的聲音,忍不住去觸摸他的臉:“赤?你父親是乾將?”
少年赤道:“你怎麽知道我父親的名字。”
敖聲音顫抖:“你……你母親是誰?”
少年赤:“我母親是……”
敖遠遠聞到了那魂牽夢縈的氣息,漫□□霞亮在他腦海,瞎了的敖已經“看”到了她,她依舊那樣得美,周身盡是赤色霞光,雪白的肌膚溫軟如玉……可她不再天真爛漫,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少女,而是為人母的莫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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