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月:“……”
少年赤聲音放緩:“她究竟做錯了什麽,要被困在這裡數千年?”
看過莫邪劍的回憶,很難不去思索這一點。
給人間帶去混亂的,真的是鐵神嗎?
原本的她,安安靜靜待在鐵神山,不懂人是什麽,更不知人心。
她沒有傷害任何人,也沒有干涉過任何事,她只是一塊美麗寶石,沉睡在深山之中,直到被挖掘。
敖為她沉迷,家破人亡。
楚王想要她,殺人無數。
乾將保護了她,卻引出了更大的罪惡。
倘若不是人類貪心不足,會有這些事情發生嗎?
歸根結底,是人類咎由自取,卻把一切罪孽推給“神”。
眼見秦步月蹙眉深思,少年赤又道:“你很強,身上有著無可撼動的意志,你也很好,有著罕見的堅定自我。
“你能夠通過三王塚的考驗,見到莫邪劍的回憶,足以證明,你是和乾將一樣的人,是打動了她的人。”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少年赤用著清潤溫和的聲音徐徐說道:“你想打破封印,毀了這座村子……”
秦步月心提起,她手按在大腿上,用劇痛來保持清醒。
少年赤繼續說著:“莫邪不能喝柔河水,那會讓她痛不欲生。”
他這句話,算是直白地告訴她,最後一道封印的破解之法了。
分食肉湯,果然指向的是莫邪。
秦步月卻沒有丁點喜悅:知道了又如何,少年赤會給她機會嗎?
少年赤話鋒一轉,忽然問她:“你了解魅惑嗎?”
秦步月:“……”
她不了解,對於傲慢和魅惑這兩位本源之主,她堪稱一無所知,然而他們毀了海城,毀了她的家。
少年赤敏銳捕捉到了她的情緒,說道:“本源之主沒有自我,魅惑隻懂得‘魅惑’,祂靠著強大的幻術,戲耍人心,不要相信祂,更不要相信祂降下的神諭。”
秦步月:“我回應了莫邪。”
少年赤:“所以你沾染了她的氣息。”
秦步月蹙眉。
少年赤把三個神諭一一拆解:“回應莫邪,你會染上她的氣息,與她同化;莫邪喝下柔河水,痛苦的情緒會讓她吞沒一切,包括你;直視我,你會死,帶著莫邪一起死。”
“這就是魅惑的目的。”
“他留下的神諭,不是要助你脫離險境,而是要借你之手,終結一切。”
秦步月聽了他的話,卻一聲不吭,少年赤輕歎口氣:“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你可以感應一下,開始與莫邪同體化的你,可以透過莫邪劍,看到主墓室。”
秦步月看向他:“如何感應?”
少年赤:“想象莫邪劍。”
秦步月試著想了一下莫邪劍,當那赤霞滿天的寶劍出現在她腦海中時,一陣天旋地轉,她猛地發現自己身處第三墓室,身下是青銅棺槨,周圍是纏繞著牆壁的肉藤,腐朽氣撲面而來,森然寒氣如跗骨之蛆,刺得她頭皮發麻。
她不是她了。
她是莫邪劍。
不,她是秦步月!
這念頭剛一升起,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坐在了那冷冰冰的木椅子上。
秦步月微喘著氣,額間有豆大的汗水落下,大腿的劇痛傳來,她心更亂了,剛才她連腿部的痛覺都沒了。
少年赤:“感應到了吧。”
秦步月抬頭,雙眸漆黑,只是瞳孔極深處,有些許慌張閃過。
少年赤:“這很殘酷,但從你來到‘反’面的那一刻,已經注定了被犧牲,你想一下,以你現在的情況,即便回去了,世人還容得下你嗎?”
“你已經被‘汙染’了。”
秦步月深吸口氣:“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麽用?反正我橫豎都是死,不如一起死。”
少年赤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意圖:“你履行了第一道神諭,誰也救不了你,可是……還有他們。”
說著他指尖在空中一點,一團黑霧纏繞在半空,生成了一個半透明的鏡像,那裡茂密的叢林,巨大的三個山丘前,是圍著一團篝火坐下歇息的四人。
留著及肩卷發,松垮襯衣解開了三粒扣子,指間夾著根煙的五階“藝術家”車祖生。
穿著重鎧甲,有近兩米高的魁梧漢子榮衝。
身著黑色勁裝,褐色短發下眼睛彎起如月牙的衛小五。
還有周身縈繞著翠綠光芒,單薄身影如幽靈的五階“治愈者”谷素素。
秦步月瞳孔猛縮,看向少年赤:“什麽意思?”
少年赤道:“如果你繼續履行神諭,最後一切都會覆滅,包括‘正’面的故事,而身處故事中的他們,也會死。”
秦步月盯著黑色鏡面上的車祖生四人,耳邊傳來了他們的說話聲——
“也不知道林子怎麽樣了。”
“他這運氣也是絕了,怎麽就一個人跑到‘反’面去了。”
“等恢復了狀態,我們四下找找線索。”
少年赤手指又是一點,收了鏡像,他看著秦步月說:“抱歉,我也救不了你,但只要你配合我,掙脫了魅惑的限制,我會帶他們安全離開。”
少年赤的聲音極具感染力:“你不希望他們死吧?能闖過楚王的限制,說明他們對你十分信任,他們寧願被困十數年,也要讓你先離開……這樣的朋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