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冰也沒想到她們竟如此敏銳,愣了下才搖頭,“沒有。”
孟夫人摟著她,摸著她的臉兒道:“咱們也不是那沒名沒姓的人家,可不許委屈自己。”
小侯爺又怎麽樣了呢
縱然他有千般萬般好,不還是有個不靠譜的外祖父
若不是那些舊帳,錚錚怎會遭這麽些罪!
父債子償,哪怕隻憑這個,那謝子質就該矮一截!
馬冰在孟夫人懷裡蹭了蹭,低低嗯了聲。
其實謝鈺已經做得足夠好,任誰都挑不出毛病。
但……馬冰總覺得他們之間還隔著點兒什麽。
她看劉春蘭和二喜,看塗爻和趙夫人,看那些來義診的貧賤夫妻,都不是那樣的。
可具體是什麽,她沒有經驗,以前也沒人教過這些,總覺得朦朦朧朧隔著一團,卻怎麽都想不透。
昨兒夜裡翻來覆去琢磨了半宿也沒弄明白,今天送了張抱月和蒲草出門後,馬冰就往裴家來了。
哪怕裴家人不能幫自己答疑解惑,但能感受一點溫暖,總是很叫人開心的事。
“怎麽不見小蝦”雖然來了,可馬冰還是不大習慣向人訴苦,正好小蝦不在,就借著岔開話題。
“先生帶著她念書呢。”
大戶人家從不信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那都是糊弄人的鬼話。
越是女子,才越要讀書明理,開闊眼界,一來不至於出門叫人輕看糊弄,二來便是日後社交、管家,也自有章程。
裴家是武將出身,更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
待過幾年,小蝦長大了,霍玫還會親自教她騎射。
不管什麽時候,女孩兒有自保之力總是好的。
馬冰深以為然。
遠的不提,單看自己吧,若沒三兩樣本事傍身,這些年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更別說為家人報仇。
三人說了會兒外頭的話,小蝦就下了學。
見屋裡多了個人,小姑娘先是一愣,看清後眼睛都亮了,小鳥兒似的飛奔過來,摟著馬冰的腰道:“姑姑,你好些日子沒來,我都想你了。”
馬冰一把將她抱在腿上,戳了戳軟乎乎的腮幫子。
“是想我了,還是想蒜蓉蝦子了”
上回她做了一道酸甜口的蒜蓉蝦子,這小妮子吃得滿嘴流油,著實念叨了好久。
五六歲的小姑娘已經知道害羞了,小蝦小臉兒一紅,摟著她膩歪道:“哎呀,當然似想姑姑了……”
說罷,又黏糊糊哼唧道:“要,要似有蝦子,也好的……”
掉了牙,難免說話漏風,“似”“是”不分,眾人便都哄笑起來。
馬冰也笑了一場,扭頭問孟夫人,“今兒家裡可還備著蝦子”
孟夫人點頭,指著小蝦道:“有這個丫頭在,便是沒有米面也要有幾顆蝦子的。”
馬冰就把小蝦放到地上,自己站起身來,“既如此,那今天上午就做。”
“我給小姑姑幫忙!”小蝦努力舉起胳膊。
幫忙是假,湊熱鬧是真,這個年紀的小孩兒,看什麽都稀罕。
裴家也不約束孩子,孟夫人略說了兩句,也就叫這大小兩個姑娘手拉手去了,又命丫頭婆子跟著。
“在旁邊仔細照看著,別刺破手,那可不是好玩的。”
去年還聽說不知哪裡的人在家擺弄蝦蟹,不慎扎破手指,當時都沒當回事,誰知幾日後就發起燒來,皮肉都青紫潰爛了。
那家人慌得不得了,四處求醫,奈何終究為時已晚,最後不得不砍了手臂才得以保命。
聽著馬冰遠遠哎了聲,孟夫人才收回視線,又對霍玫道:“我瞧著,那孩子必然心裡存了事兒,不知該向誰拿主意。隻到底前頭那麽些年獨慣了,一時頭腦發熱跑了來,偏又不好意思張嘴。”
霍玫點頭,“我也是這麽覺得。”
說罷,婆媳倆都是一歎。
孟夫人說:“論理兒,那小侯爺著實是個好的,家世、人品、樣貌,也算般配。可偏偏隔著世仇,且不說眼下如何,只怕日後還有的鬧……”
兩個孩子若在一處,總要有一個受委屈。
眼下小侯爺瞧著是不錯,可以後呢上頭又怎麽說呢
“正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霍玫亦是感慨,“不怕說句不中聽的,若非上一輩的事兒,只怕這倆人還碰不上呢。”
當年雁雄夫婦何等灑脫人物對京中繁華素來瞧不上,即便封侯封王,恐怕也不願意往京中扎,更不想讓子孫後代和王室結親。
即便讓霍玫自己說,邊關雖難免荒涼,可到底自由自在,若能在那邊肆意一世,可比困在京城方寸之地鮮活的多。
這麽一想,真叫人不知該歎是孽還是緣。
婆媳倆論了一回,孟夫人就道:“年輕小姑娘面皮兒薄,你跟她年歲相近,性格相仿,今晚留下她住一宿,你同她說說話,開解一二。”
另一邊,小蝦果然小尾巴似的跟著馬冰團團轉,又學她抓蝦。
馬冰怕她扎了手,隻好把人攆去剝蒜。
剝蒜……
她忽然就想起那個人來。
“姑姑,不要不開心。”
正出神,一雙小手就按在馬冰眉心。
馬冰立刻回神,習慣性笑道:“姑姑沒有不開心。”
小蝦噘著嘴,非常嚴肅地說;“好孩子不可以縮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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