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努力踮起腳尖,小手一下下在她眉心推著,認認真真想把中間蹙起來的眉頭熨平。
她清澈的眸底分明映出自己的影子。
好像,確實有點不開心。
馬冰微怔。
過了會兒,她張開胳膊,用力把小姑娘摟過來,貪婪地在她脖頸間蹭了蹭。
小蝦乖乖讓她抱,抱了會兒,還學著平時長輩們對自己那樣,小手輕輕拍著馬冰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乖,小姑姑乖,小蝦在……”
事後,馬冰就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分明是大人了,還讓個小孩子擔心。
小蝦不服氣,叉著腰據理力爭。
“大人也是人呀,為什麽不可以不高興呢”
馬冰微怔,思索片刻,竟覺得很有道理。
是呀,大人也是人呀,為什麽不可以不高興
若無特殊情況,裴戎父子晌午一項在衙門用飯,中午便只有娘們兒四個吃。
飯桌上,孟夫人果然提出讓馬冰多待兩天。
小蝦也在旁邊鼓動。
馬冰略一遲疑,應了。
傍晚時分,裴戎爺倆先後下衙,人還沒進正堂,大嗓門就先響起來了。
“今天有喜事,當浮一大白!呦,錚丫頭也來了那正好!”
見裴戎難掩喜色,眾人都好奇是什麽事。
裴戎都顧不上換衣裳,先大馬金刀坐在桌邊擺開龍門陣。
“姓謝的那小子確實有幾分膽色,今兒竟直接殺到肅親王府去了……”
卻說早上謝鈺出門,實在是要辦正事去的。
雖半路碰見馬冰,心情略有起伏,但這種起伏在消遣了莊鵬、欺負了霍平之後,就迅速平靜下來。
然後,他就按照計劃,帶著那兩具屍體闖了肅親王府。
肅親王府上下直接就傻了。
這大清早的,開封府一行人氣勢洶洶來幹嘛
若說是小侯爺探親,也著實不像啊。
謝鈺親自登門,連肅親王也不好拿架子,叫人扶著,親自站在院門口迎接。
“今兒怎麽想起來看舅舅來了”
他還不知道派去對付馬冰的兩個人已經死了,見謝鈺行事反常,以為得逞,頓時精神都好了許多。
謝鈺看著許久不見的肅親王,心道這人確實被折磨得夠嗆。
分明端午節時還寶刀未老,能下河與人賽龍舟的,如今竟瘦得不成樣子。
這才幾月天他不過幾層單衣,肅親王竟就裹上薄皮裘了。
穿這麽多,看著也還是薄薄一束,全然沒有健康人該有的圓潤。
更兼臉色青白,眼窩深陷,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乍一看,似乎有些可憐。
但細一想,更覺可恨。
他病了老了,尚且有國庫養著,有這麽多人伺候,可那些早年被他害死的人呢
一瞬間,謝鈺心裡就過了無數念頭,可面上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他略一拱手,“這幾日城裡亂得很,才剛我帶人巡街,竟意外發現有可疑的人進了肅親王府,唯恐是此刻,特意帶人進來瞧瞧。”
肅親王臉上的笑差點維持不住,看他的眼神跟看陌生人似的,幾乎帶了驚詫。
這他娘的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
你還是老子記憶中從不撒謊的謝子質!
大白天的,哪個不開眼的賊人往肅親王府鑽!
當那些明裡暗裡的侍衛都是擺設嗎
肅親王一激動,就開始咳嗽,一咳嗽,頭就開始疼。
跟著他的侍從一看,趕忙賠笑接話道:“小侯爺,啊,不是,謝大人多慮了,府中一切安好,不必掛懷。”
這邊正說著,忽聽外面一陣喧嘩,緊接著便有高度疑似肅親王府下人的驚呼聲傳來:
“大人,大人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天啊,你們……”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快去稟告王爺!”
伴隨著稀裡嘩啦劈劈啪啪的推搡聲,瓷器陶盆跌碎聲,以及亂糟糟的腳步聲,霍平威風凜凜帶人走進來,老遠就乾脆利落抱拳道:“大人,卑職剛才從院中發現了兩具非常可疑的屍體!”
肅親王:“!!”
後面又是一陣吵,終於有肅親王府的管家掙脫過來。
謝鈺今兒帶的人各個牛高馬大,簡直牲口似的大力氣,若非肅親王府人多勢眾,那管家著實逃不過。
饒是這麽著,他也是衣衫凌亂,一隻袖子都被扯掉了。
但他都顧不上這些,撲通一下跪下,膝行至肅親王跟前,帶著哭腔道:“王爺,這起子人簡直是土匪啊,他們,他們竟在咱們院子裡現挖坑埋屍……”
霍平沒事兒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濕泥,謊話張口就來,“放屁,你哪隻眼睛看見了”
肅親王府上下這才意識到之前他們傻早了。
這他娘的,這他娘的不按常理出牌啊!
皇親國戚之間的鬥爭不都是暗搓搓的玩心計嗎
你們不能這麽不要臉!
管家被霍平噎個半死,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還哪隻眼睛看見了……
這上上下下幾十隻眼睛都看見了!
你褲子上沾的泥還沒乾呢!
挖坑的鐵鍁都是自帶的!
但素來講究證據的謝子質卻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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