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侯每日裡讀的書倒是多。”
“是、是……每日裡也沒什麽別的事做,便隻好翻一翻古籍了。”
“哦,去吧。”辛敖今日算是難得的言辭溫和了。
都沒有叫他滾。
楚侯心道。
想來應該是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楚侯回去之後,準備了不到兩日,便要舉行儀式了。
他為何這樣急是有原因的。
紀侯對待無極門也十分熱切,誰也不知道無極門最後會選擇倒向誰。
從無極門入城那一刻起,楚侯便坐不住了。
他迫切地要鞏固地位,贏得更多的籌碼。
帝姬就是這個最好的籌碼。
到了舉行儀式這日,薛公府上的門被早早地敲開了。
來人不問薛公,隻問:“清姬可在?”
門內奴仆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越姬的女兒。
可哪裡有直接上門來尋人家女兒的?
“這是無極門元君要我親自送到清姬手中的函劄。”來人道。
聽見“無極門”三個字,奴仆面色微變,不敢再作停頓,忙轉身通報去了。
不多時,薛公便領著越姬親自出來迎了。
“可到裡頭小坐,吃上一杯茶?”薛公分外熱情。
來人擺擺手,隻道:“事務纏身,不敢停留。還請清姬親自收下函劄。”
薛公心頭一凌,心道那位元先生待清姬果真不同。
薛公忙轉身命人將清姬請來。
清凝來得倒也快,她在眾人注目下,緩緩接過了函劄,再拆開來。
“寫的什麽?”薛公迫不及待地問。
清凝面色平靜:“是一封請書,請我前往淨法壇觀看儀式。”
薛公大喜:“好!好!快快收拾一番。”近日,淨法壇中舉行驅邪儀式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眾人都想去觀禮,但卻不是誰都能去得了的。
上回在楚侯生辰宴上,無極門那一舞撫去眾人心頭的躁意,已經足夠叫人覺得震驚了。
多少人都盼著能再多瞧一瞧無極門的那些個神秘儀式呢。
“我們都能去麽?”越姬問。
清凝很想說不能。
但偏偏那位元先生給足了他們排場。
清凝:“……能。”
越姬這才真心實意地笑了,道:“極好,極好……”似是也有什麽盤算。
淨法壇原本是前朝修起來的。
那裡曾是前朝一位太卜的居所,後來朝代更迭,那位太卜也因為年紀太大過世了。但淨法壇仍被認為是極為純淨,能通靈氣的所在。
清凝踏進去便禁不住嗤之以鼻。
哪裡有半點靈氣?
這時薛公拽了她一把:“低頭。”
清凝便知,應當是那太初皇帝來了。
她雖然心中不甘願,但也知道在一個地方,便要遵循一個地方的規矩。
清凝低下頭,只聽得眾人朝拜的聲音。
她在這些聲音中一並跟著下跪、叩拜,心中愈發厭憎這花緣鏡中的世界。
人間帝王也配這般大禮?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家才慢慢抬起了頭。
高台之上,擺著兩扇屏風。
屏風後隱約能瞥見一道高大巍峨的身影,又一道纖細的身影,還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是隋離!
“怎麽放了屏風呢?”身旁的越姬喃喃道。
清凝轉頭看她:“母親很失望?”
越姬垂下眼,道:“清姬,你是知曉的。你知道我想看什麽。”
想看什麽?
想看太初皇帝露出備受折磨的憔悴的神色嗎?
清凝總覺得有不大對勁的地方,但一時又梳理不清楚。
這時候楚侯帶著兒子來到了壇中央。
楚侯的兒子名規,大名辛規。
辛規先是拜見了皇帝,然後又朝元楮的方向跪了跪,行了大禮。
清凝不免也順著方向往元楮那邊看了一眼。
元楮還同她笑了下。
清凝本來要移走視線,但突然,她變了主意。她回頭也還了元楮一個笑容。
壇中氣氛愈發肅穆。
辛規起身握住一支極粗的筆,開始在壇前畫符。
那筆身粗壯,要使勁兒可不容易。不一會兒功夫,辛規額上便掛滿了汗珠。可他不敢擦。
父親說了,元先生在看著他。
莫要讓元先生失望。
更不能……更不能在帝姬跟前出醜。
高台上,烏晶晶看著他的動作,頓時被勾起了被隋離教寫字的恐懼。
她得吃點兒甜的。
烏晶晶低頭往嘴裡塞了一顆蜜餞。
辛敖拍開了她的手:“那個難吃,吃這個。”
烏晶晶:“好哦。”
辛敖又問隋離:“吃不吃?”
隋離:“……”
這對“父女”,一個賽一個沒心沒肺。
烏晶晶小聲同辛敖嘀咕道:“他畫符好慢。”
辛敖也極為瞧不上:“身無二兩肉,風一吹就倒,自然畫得慢。”
烏晶晶懶懶打了個呵欠:“還要畫上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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