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學畢業後,服兵役練膽,期滿留在部隊,眨眼又是三年。
勞丹事件第二年,也就是2013年,胡江海涉嫌嚴重違法違紀被立案調查,到15年時,靳凡上報了退役,止步於正連職幹部,上尉軍銜。
那會兒仲川也已經離開部隊,聽說靳凡沒有轉業,就到他跟前毛遂自薦,這輩子死活都要給他當兄弟。
靳凡在與安軍交火時給心臟帶來鈍器傷和穿透傷,搶救成功卻預後不好,出現心衰,後來裝了起搏器。
那期間,他對治病還很配合,長睫毛下從來有細碎柔和的光。
彼時他們住在北京的西胡同,每天走兩趟街到改裝大廠打工。
離開部隊的靳凡風吹不著,日曬不到,肌肉不如從前大,皮膚也恢復白淨。病身讓他有種凋零的美,便宜、版型差的衣服他也穿得氣質卓然,磨破邊的棒球帽從沒影響他的回頭率。
街坊中有幾位阿姨很喜歡搖著蒲扇,在他路過時喊他一嗓子。
他總會回頭,雖然不笑、少答,但都在分寸裡,從不失禮貌。
這樣亮眼,還趕上胡同裡的外鄉人形態各異裡出外進,襯得他更是俊逸不凡。
後來他當官的親媽被調查,他也被帶走問話,回來以後,他去了一趟醫院,再從醫院出來,他已經不見從前半分,開始打破平靜生活,甚至跑到小縣城胡作非為。
胡江海、戈彥的不潔身自好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仲川認為,他性情大變的原因純粹就是心臟的病變。
可是他不承認。
仲川站在進門不遠處,看著靳凡機械式的工作,突然堵得慌。
其實性格改了沒什麽不好,不是說平和的人才該存在,該與不該都是時代和環境孳乳出來的樊籠,為了把人類圈起來。只是如果凶惡不是靳凡的本心,只是他在逼自己,仲川就很難受。
仲川提口氣,走過去,坐到高腳椅上,靠在鋪滿東西的長桌上,面對著靳凡,已經褪去沉重:“你是不騙我呢?你說那倆女的呢?”
靳凡沒停下手裡的活兒:“著什麽急?”
“啊?”
仲川沒聽明白,欲再問,門軸吱呀一聲還帶尾音,轉身就看到小鶯和公主切走了進來,小髒辮、蒜頭緊跟他們,脫索和幾人墊後。
最後進來的主要負責拎吃的,搬著幾箱啤酒、提著幾杯咖啡。
仲川挑起左眉:“喲,不是鬧氣呢嗎?”
小髒辮齜著鋼牙,甩著一把小辮兒,嬉笑兩聲:“多少天了,早鬧完了,誰家鬧氣跟大姨媽似的一來一禮拜啊。”
小鶯踹他:“滾你媽!賤男人少拿這個調侃,這是你能聊的?”
小髒辮探著脖子哄她:“錯了錯了,不走心,我愚昧了乖乖。”
“虧了我晚上沒吃飯,可別惡心我了,我怕我把昨天喝的二兩高粱酒噦出來。”蒜頭翻個白眼。
有人已經把宵夜擺了一桌子,原先桌上的零件、工具全被收拾進了它們該待的置物架、工具箱。
他們乾多了零碎活兒,要比靳凡知道什麽東西應該放在哪兒。
“吃飯了!”有人喊。
他們蜂擁至桌前,幾天沒吃飯一樣,連搶帶佔,食物把十個指頭都用上了,熱鬧得就像前段時間派出所一事未曾發生。
小髒辮拿著大雞腿屁顛屁顛跑到靳凡跟前,殷殷勤勤地把技師圍裙給他摘下來,大雞腿舉到他嘴邊:“老大這隻最肥!”
“就他媽數你最諂媚!”脫索照著他後腦杓,把拖鞋扔過去:“老大別搭理他,他拿那兩個根本就不是最大的!”
小髒辮倒吸涼氣,扭頭橫眉豎眼:“媽的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你是不是欠焊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還有不懷好意地在旁挑撥,沒一個正行。虧了這一帶就這間廠,不然搞這麽大動靜,不知道得多少家組團來控訴。
仲川操心靳凡而沉重的心情,被這群小王八蛋改善了。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顧慮多余,怕他們太重感情受傷,難道不是在自以為是?他哪有資格剝奪他們投入感情的權利。至於靳凡,他什麽傷沒受過?死都不怕的人了怕什麽背叛。
仲川看著靳凡被他們鬧還是蹙起眉、板起臉,但就覺得他在裝,要真不爽,早就走了。
剛萌生想法,靳凡就上了樓。
仲川有些無奈地擰了下雙眉,搖著腦袋扶住額頭。
他就沒一回揣測靳凡成功過。
靳凡進了他那間破房,沒有開燈,徑直走到桌前,站了數秒,雙手撐在桌面,睜眼閉眼間,周圍一切鏡像折疊、翻轉,待他定睛,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西南邊陲的鎮子。
鎮子三不五時黃土激揚,夏南風,冬北風,偶爾野勁,推著人走,卷起砂礫吹到臉上,生生剌開一條口子,煩得人沒事都不出門。
窮鄉僻壤的地方也有不應景的人和物——
鎮子主路右側有一間洋氣的影樓,時常被非法入境的安加人騷擾,靳凡到西南沒兩年就已經人去樓空,門窗也被人盜走。凌晨傍晚從遠處一張望,黑黢黢的洞,怪嚇人。
安加窮惡民族野心大,有一段時間沒事找事蠢蠢欲動,幾次衝突中那間影樓都被征用成了碉堡。
後來風平浪靜,那兒成了一些解放軍難得休息的場所,每逢節日,回不了家的大夥就聚在裡頭,點上幾堆柴火,高聲唱歌,大口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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