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糧食被送回來了,大部分跟著鬧事的農人一顆心都放回了肚子裡。
王捕頭上前小聲對謝征道:“這位壯士,多謝你解清平縣之難,可就這麽把征上來的軍糧還與農人了,薊州的軍爺那邊……縣衙沒法交代啊!”
謝征道:“自有縣令去交代。”
廢除征糧的令早就跟著他命魏宣回徽州固守的軍令一起送到了薊州府,薊州那邊不可能再征糧,但對完全不知情的一個捕快,他也無需解釋這麽多。
王捕頭原本焦頭爛額的,一聽謝征的話,倒是把心橫了一橫。
的確,安撫這些造反的能人,擋住他們進縣城,就已盡他所能了。
他這把老骨頭,能擔的責任也就這些,擔不起,自有縣令去擔。
他道:“還是壯士急智,竟想到用薊州大軍嚇唬這些反民,總算是免了城內百姓遭災。”
謝征未語,他說薊州大軍前來還真不是嚇唬城樓下這些造反的農人的,清平縣出了這麽大的事,薊州府不可能一點風聲聽不到。
來的只要不是魏宣,軍隊就不可能跟這些被牽著鼻子走的農人打起來。
挑事者眼見跟著造反的農人被安撫了下去,一想到自己的高官厚祿要沒了,陰沉著臉繼續發難:“馬家村幾十口人命怎麽算?”
王捕頭求助地看向謝征。
青鬼面具遮住了他整張臉,叫人瞧不見他面上是何神情,他隻道:“拖延時間。”
王捕頭不由有些傻眼,隨即也明白殺馬家村的慘案眼下還真沒法查出什麽來,也不能現場給這些人一個交代。
只有等薊州的官兵到了穩住大局後再說。
他擦了擦額角的汗,努力去同城樓下的刺頭兒和稀泥。
謝征的目光則是不動聲色落到了屢屢出言挑釁的那幾人身上。
他們並非是要一個公道,只是想激起所有農人的仇恨,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但事情鬧大了,他們能有什麽好處?
真正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人們不善言辭,被這群人用仇恨牽著鼻子走,煽風點火驅使這些莊稼漢做了惡,莊稼漢們是跑不掉的,他們敢這般有恃無恐,背後的靠山就有些令人玩味了。
那些挑事者揪著官府沒法現場給出馬家村慘案一個交代,繼續鬧事,重新挑起了農人和官府的仇恨時,謝征正打算暗中解決了那幾個挑事的,城樓上忽而傳來一聲:“縣令到——”
城樓下的人紛紛禁了聲,一臉仇視看向城樓。
謝征眸子也一眯,以為是幕後的人逼縣令出來露面了,轉頭一瞥,卻見腆著富貴肚的縣令神氣走在前邊,一眾家仆壓著被綁的官兵跟在他身後。
樊長玉穿著身不太合適的丫鬟衣裳,手上也押著個人,用剔骨刀抵在那人脖子處,因袖子短了一截,半個霜白的手腕都露在外邊。
被她押著的人脖子上已經劃了好幾道淺血痕,顯然是一路上不太老實。
謝征視線落到那人臉上,先是一愣,隨即青鬼面具下的臉色變得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第49章
樊長玉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上押著的這人身上,這人太狡猾了,來的路上就故意同她說話,試圖分散她注意力,有一次險些出腳絆倒她,奪了她手上的刀。
後邊樊長玉就警惕起來了,這人說話她一概不理,惹急了她,她就在他身上開個小口子以示警戒。
此刻都到城樓了,樊長玉只顧上匆匆掃了一眼當下的局面,一時間也沒認出逮著青鬼面具的就是謝征。
王捕頭瞧見她們串粽子似的綁了一堆人,整個人都有些發懵,問縣令:“大人,這是……”
縣令瞧見底下仇視他的那些反民,心中雖有些害怕,但想到這清平縣能守得住了,讓百姓泄恨的人也有了,到時候自己在薊州府那邊,拿平息了清平縣暴.亂攬功,升遷指不定都有望了,身上的肥肉頓時也不顫了。
他拿出官場上那高深莫測的一套:“薊州府來的將軍們負責督辦的征糧一事,如今百姓怨聲載道,總得給百姓們一個交代,本官這才以下犯上……命人綁了這些軍爺。”
他說著這話時,還掃了樊長玉一眼,確定樊長玉不會主動說出去他才是被囚的那個,臉上的神氣更足了些。
縣令府上的家丁們神色各異,不過他們已經給縣令當狗腿子當慣了,縣令把白的說成黑的,他們也會閉著眼睛認,哪會在此時拆台。
樊長玉臉上當真是一點異色都沒有,叫縣令的人瞧見了,隻覺著她是個不爭不搶格外識時務的老實孩子。
像王捕頭那般壓根不明就裡的,就全然把樊長玉當成了個背景板,所有注意力都落到了縣令身上,心中雖還有幾分遲疑,但事實擺在眼前,縣令能豁出去綁了這些軍士,還是有幾分魄力的,他讚道:“大人高義。”
縣令心說這城門的王捕頭帶人守的,將軍頭子也是他的人擒的,等這事平息下去,薊州府那邊論功行賞,王捕頭得論首功才是,自己要想貪了他的功勞,還是得先把人捧著些,當即也道:“暴民到現在還沒能入城,也多虧王捕頭你提前帶人守在了這裡,本官為了讓薊州府來的這群官兵放松警惕,這才假意免了王捕頭你的職,王捕頭果然沒負本官所望。”
王捕頭心中心虛不已,忙道:“王傳憲慚愧……”
他正要說是樊長玉的主意,一抬頭卻見樊長玉正使勁兒向他擠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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