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鬧事的人眼見造反的勢力被王捕頭幾句話分化開了,一夥人彼此對換了一個眼神。
先前嚷得最凶的人繼續起哄道:“從嚴查辦?怎麽查還不是你們這群狗官說了算!你們轉頭說是被山賊殺了,那時候咱們又能如何?”
這還真不無可能,原本平息了下來的人群又開始鬧騰。
“對!現在就把那些狗娘養的官兵交出來!”
一群人說著就要向城門逼近。
王捕頭喝道:“不可再上前!再上前者放箭了!”
他身側的捕快們將弓弦拉滿了,架著箭的手卻微微發抖。
底下的人群罵得更凶:“這王的是縣衙的捕頭,殺馬家村村民的指不定就是他手底下的人,他怎麽可能會把人交出來!”
跟著造反的農人們被這些起哄的聲音激得肝火更旺,看王捕頭的目光也更加仇視。
王捕頭正焦頭爛額之際,身後傳來異響,那些新上任的衙役陰著臉上了城樓,一把揮開他們,陰著滿是橫肉的臉道:“一群被革職的東西也配穿這身衣裳!”
王捕頭和底下一眾捕快面上青紅交加。
底下一帶頭者瞧見新來的那些衙役後,眼底露出得逞的神色,大聲道:“這些狗官什麽時候把咱們的命當過人命了?放箭就放箭!射死了老子,鄉親們別忘了給老子報仇就是!”
他吼出這一嗓子後就往前走,城樓上奪過了弓箭的“衙役”衝著底下人就是一波放箭。
吼聲最大的那幾個半點沒被射著,反而是被激上前的普通農人叫一箭斃了命。
死了人,城樓下的喧嘩聲一時間更大。
有認得的人大哭:“二蛋!”
拱火的人繼續道:“大家瞧見了,這群官府的走狗從頭到尾就沒想過給咱們活路!殺進去跟他們拚了!”
抱著被射死的農人大哭的漢子應當是一對兄弟,他當即就狠聲道:“老子跟你們這群狗官拚了!”
被怒火燒得理智全無的農人們正要不管不顧去破開這城樓,忽而“咚”地一聲大響,城樓下方血沫飛濺。
農人們看著摔死在城樓下的衙役,面面相覷,止住了往前的腳步,再次抬眼往城樓上看去。
一帶著青鬼面具的男子立於城樓上,冷聲道:“何人放的箭,你們找何人算帳。”
那面具之前在元日燈會上隨處可見,此時戴在他面上,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森冷詭異。
帶頭鬧事的人心中莫名慌亂,喝問:“你是何人?”
謝征答:“殺貪官之人。”
城樓上的真假衙役們此刻也終於回過神來,王捕頭等人是完全弄不清此時的情況,假衙役們則是拔劍朝他砍來。
謝征甚至都沒還手,冷風灌滿他寬大的袖袍,立於城樓上衣袂飄飄,側身避開揮砍來的刀劍時,順便再揪住那些衙役的衣領往城樓下一扔,就又摔死一個。
王捕頭呆愣之際,謝征借著一揚手又扔下城樓一個假衙役的功夫,側首對他說了句:“縣令被看管了起來,這些都是假衙役,讓你的人盡管動手。”
王捕頭回過神來,雖不知這戴青鬼面具的是何人,但聯想到縣衙這些日子的異常,瞬間也明白了大概了,忙吩咐自己手中那一班衙役:“拿下這些假冒的衙役!”
不明就裡的捕快們眼瞧著他們頭兒都衝上去了,頓時也顧不得那麽多,提著刀就跟假衙役們對上了。
底下的農人們仰著頭跟看大戲似的,一臉迷茫問:“那些官差怎麽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來了?”
邊上的農人答道:“好像是王捕頭手下的人在打那些放箭的捕快。”
“縣令那一班子人雖不是什麽好東西,但王捕頭是個好的,從前俺家的牛跑到隔壁村去了,叫隔壁村那陳癩子佔了去,還是王捕頭替俺去要回來的。”
挑事的人眼見局面失控,繼續煽風點火:“王捕頭還能大過縣令去不成?這群走狗為了自保連昔日同僚都下得去死手,咱們的命在他們眼裡更不值錢!要想報仇,還是得破開這城門去殺縣令!”
很多農人顯然都在猶豫,不知道是要僅需進城,還是等官府拿出個交代來。
須臾城樓上的假衙役們都叫謝征帶人扔下了城樓,還沒殺過人的農人們瞧著橫在城門前的那一地死屍體,心中還是有些發怵。
謝征負手立於城樓上道:“願意拿了糧食回去的,今日之事就此揭過,官府不會再追究。冥頑不靈者,薊州大軍已在來清平縣的路上,你們今日破開這城門,手上沾染任何一條人命,就再無退路。下半輩子是想繼續種地跟妻小父母在一起,還是想拖著全家去死,看你們自己如何選擇。”
一聽說薊州大軍來了,種了一輩子地的莊稼漢們心中還是怕得緊。
恩威並施還是有效的,畢竟比起生活回歸原樣的安穩,進城搶掠一番後全家老小再被官兵處死,顯然是傻子都不願做的選擇。
挑事的人出言刁難:“口說無憑,糧食呢?”
王捕頭正想幫腔,忽聽得城樓裡邊傳來一聲:“糧食來了!”
竟是溢香樓的夥計們抬著糧食上了城樓來。
眼下的情況城門是萬萬不可開的,一部分糧食則用吊籃從城樓上放了下去。
幾個農人上前解開麻袋查看後,咧嘴笑開,卻忍不住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糧食,當真是咱們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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