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征毒舌道:“這還是只是她禦下的手段,她同那些商賈官眷打交道的手段,你學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學會。”
樊長玉雖然被懟了,但看在他教了自己這麽多東西的份上,也沒跟他計較,反而道:“言正,你教我讀書吧。”
謝征看著眼前兩手撐著下顎歎氣的人,像是一頭初出茅廬就受挫的小獅子,有些可憐,骨子裡卻又犯著倔。
他像之前應允她那般,淡淡應了聲“好”。
牛車到了鎮上,路過書肆時,謝征除了買紙墨,還買了五冊書。
樊長玉看到有些傻眼:“買這麽多?”
謝征把四本厚的放到她手上,一本薄的拿給長寧:“《三字經》給你妹妹,四書是你的。”
樊長玉翻了翻,發現他之前說不教她《論語》和《大學》,這會兒卻還是買了這兩本書,不由咧嘴笑了笑,這人果然大多時候只是嘴巴毒而已。
她捧著書高興道:“我今晚就開始苦讀!”
抱著《三字經》皺巴著張臉想說不讀書的長寧,見狀委委屈屈把話咽了回去。
到了家門口,樊長玉打開鎖頭,長寧要做最先進門的那個,推開院門後她就開始歡呼:“隼隼!隼隼回來了!”
飛了一天在夜幕時才回小院的海東青,沒等到一碗犒勞的肉碎,反而是門上一把冷冰冰的大鎖。
它在破竹簍裡看到終於舍得回來的三人,頂著幾根翹起的細絨羽從竹簍裡鑽了出來。
長寧一把撲過去保住隼脖子,興奮得臉都紅了:“姐夫沒騙寧娘,隼隼真的回來了!”
樊長玉也頗為驚訝,她原本以為那天言正是哄小孩來著。
她看向謝征:“你馴禽這麽厲害?”
謝征淡定甩鍋:“有沒有可能,是你給它吃太好了?”
樊長玉瞪大一雙杏眸:“……還能這樣?”
她轉而看向海東青,海東青被長寧揉抱著,一雙豆豆眼卻是盯著樊長玉的,仿佛在問什麽時候開飯。
樊長玉不信邪地朝主屋去,海東青嘴喙在地上啄了啄,閑庭漫步般跟了上去,然後……守在了屋內給它裝肉碎的大碗前。
樊長玉:“……”
謝征瞧著這一幕,側過身時,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
樊長玉認命去廚房找了一塊肉,切碎了裝進碗裡端給海東青後,才去鎮上的車行租了輛車,把胖掌櫃定的臘肉給他送去。
胖掌櫃是個消息靈通的,得知樊長玉在溢香樓租了個鋪子賣鹵肉,笑呵呵問:“這臘肉也是樊娘子家的,小老兒打算賣這臘肉也用樊記的名號,樊娘子意下如何?”
樊長玉聽謝征講過那麽多彎彎道道後,腦子也靈光了不少,說:“可以,但你賣出去的價錢比原本的高了,總不能給我看假帳。”
胖掌櫃連忙保證不會。
樊長玉和胖掌櫃是分成拿錢,只要胖掌櫃不低價賣,她就虧不了,便也沒再多說。
回去時碰上一隊官兵,樊長玉認出為首的那人正是之前幫她家度過刺殺一劫的那位將領。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底下的兵卒們還押送著十幾個五花大綁的人,看服飾,被綁的那些人也是兵卒,不過明顯跟這隊人馬身上的兵服不一樣。
樊長玉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是中午跟言正一起瞧見的那些去征糧的官兵。
官道兩旁的田壟地頭間不少百姓瞧見這一幕,都歡呼鼓掌:“咱們薊州有個大青天!”
“賀大人才是真正看得見咱們這些百疾苦的好官啊!”
樊長玉想起中午言正說的話,再瞧著這些被五花大綁帶走的征糧官兵,心中不由也暗暗高興。
到家後,她同謝征說起路上的見聞,謝征眸色微頓,隨即長指劃開了書卷的下一頁:“繼續溫書吧,明晚這個時辰我考你《學而》篇。”
樊長玉脖子一縮,跟長寧一樣皺巴著臉看書去了。
她是滿心想認真讀書來著,但耐不住一看這些之乎者也的東西就頭大,只能硬逼著自己看。
窗戶沒關,時不時有冷風灌進來,凍得人直縮脖子,才沒讓樊長玉兩姐妹看著看著就夢周公去。
謝征像是不知冷一般,踱步到窗前,執卷的手負在身後,遙望遠處夜幕,長發和衣袂飄飛,眸色暗沉。
賀敬元公然綁了魏宣的人,便是不打算給魏宣留面子。
以魏宣睚眥必報的性子,在魏嚴的調令下來前,必然還會發瘋去找賀敬元撕咬一番。
他的人,也可以動手了。
第42章
雪後初霽,薊州府簷下掛著擋風的細蔑竹簾,從那縫隙間,隱約可見庭院裡三兩枝吐蕊的寒梅。
廳房裡隱隱傳出談話聲,廊下台階處以雁字排開的守衛披甲執銳,面目威嚴。
大門外卻在此時傳來兵戈之聲。
“什麽人,竟敢擅闖薊州府衙!”
內庭的守衛聽到門外的打鬥聲,一部分留在原地嚴守議事大廳,一部分則持著刀戟趕去門外支援。
只是來者也是一隊持.槍帶戟的鐵甲衛,一名薊州府兵直接被為首那著鱗紋甲的將軍一腳踹得倒飛出去。
他抬起一雙滿是戾氣的眼:“賀敬元,給老子滾出來!”
聽到動靜從議事大廳出來的一眾薊州官員瞧見他,皆是面露異色。
唯有鄭文常當即喝道:“大膽,竟敢直呼大人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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