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門四四方方的有些窄小,樊長玉視線受阻,身體只能往他那邊偏一點去看地瓜被埋好了沒。
靠得有些近了,謝征便皺著眉往後避了避,但地方實在是狹小,樊長玉發髻幾乎是淺淺擦過他下顎,她自己並未察覺,謝征面色卻繃緊了些。
她已經換下了那身殺豬的衣物,衣裳上和發間都有一股說不出的淡雅清香,大抵是她之前說過的,她母親自己調製的香。
被她發髻擦過的地方,帶著點微微的涼意,又有股酥酥的癢意,直叫人想抓撓一番。
謝征皺了皺眉,正欲開口,樊長玉那邊卻已埋好了地瓜,退了回去。
見他避做一邊,樊長玉十分不好意思:“剛才擠到你嗎?”
被她頭髮擦過的下顎還癢癢的。
謝征避開她的視線,隻說沒有。
天空又飄起了雪,樊長玉坐在凳上陪胞妹玩翻花繩,姐妹二人臉上映著火光,笑起來的眉眼極為相似,像是能融了這整個冬夜的寒意。
謝征看了她一會兒,轉頭去看漫天飛雪。
一陣肉香裡傳出絲絲甜香時,樊長玉再一次直接擠到謝征邊上,用火鉗子把兩個地瓜刨了出來。
地瓜表皮被烤成了焦灰色,輕輕一捏又燙又軟。
樊長玉給了謝征一個,她和胞妹兩人分著吃一個。
樊長玉虎得很,一把就把地瓜扳為兩截,露出黃橙橙的地瓜肉,尖端一絲一絲地還冒著熱氣,聞著味就覺得甜。
樊長玉給了胞妹一半,兩人一邊燙得直吸氣一邊吃,吃進嘴裡更甜,嘴邊還不小心蹭到一點地瓜皮上的焦黑。
謝征剝開地瓜皮也咬了一口,確實比他印象中的烤地瓜甜很多。
今晚的重頭戲自然還是鍋裡那鹵了一個多時辰的肉,本就鹵得浸透了所有鹵香的五花肉切成丁後混著香菇丁放鍋裡一炒,爆出香菇的香味後,再勾一杓鹵湯,撈起來蓋在白米飯上,最後臥上一個切開的鹵蛋。
謝征吃到了落難以來吃得最飽的一頓飯,這夜入睡前心情都還甚是不錯。
當然,如果房頂沒有突然傳來海東青聲嘶力竭的叫聲的話,他不錯的心情估計能保持得更久一點。
第17章 使勁忽悠
謝征沉著臉披衣起身,剛拄拐出門,就見樊長玉一手提著油燈,一手抓著羽毛被撲騰得七零八落的海東青從閣樓上走了下來。
瞧見謝征,她還有點驚訝:“吵醒你了啊?”
挨了幾巴掌蔫頭耷腦的海東青一看見主人,立馬又可憐兮兮叫了起來,不過這次沒敢歇斯底裡了,叫聲弱得跟小雞仔似的,腦袋上的毛都翹了起來,再不複之前的油光水滑。
謝征沉默了一息開口:“這是……”
樊長玉晃了晃手上拎在手上的海東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好幾次都看到這隻矛隼出現在附近,正好買了隻老母雞回來,就試著弄了個陷阱抓,沒想到還真抓到了!”
一般的鷹隼只能叼走小雞仔,但是這隻矛隼實在是大,張開翅膀近乎有一米長,力氣也大的驚人,在樓頂掙扎時,把房頂都弄出了個大洞,若不是樊長玉聽到動靜上去得及時,只怕它真能掙脫陷阱跑掉,後面挨了樊長玉幾巴掌,才老實了。
她道:“明早我拿去集市上,看能換幾兩銀子回來。”
海東青繼續用一雙豆豆眼可憐巴巴地瞅著自個兒主人。
謝征沒眼看這蠢鳥,冷著張臉昧著良心說:“市面上沒人買鷹隼這類活物,殺了吃肉質柴且酸,養一般人家也養不起,未經馴禽師馴過,野性難改,極易傷人。”
“這樣啊。”樊長玉頓時大失所望。
她撓了撓頭:“不過這隻矛隼被捕獸夾夾傷了腿,翅膀撲騰時也在房椽上折傷了,放野外去只怕難熬過這個冬天。”
海東青適時發出虛弱又可憐的叫聲。
謝征:“……我略通馴禽之法,可以試著幫忙馴馴,馴好的鷹隼,能賣個百十兩往上。”
“誒?”樊長玉很是詫異,不過一聽說這隻大隼被馴好了能賣個幾十兩甚至百兩銀子,又很高興,連帶明天還要補屋頂都覺得不算個什麽事了。
“那就先養在家裡!”
她當即找出一個雞籠子把海東青關了進去,又拿出傷藥和紗布。
海東青縮在籠子角落裡,被樊長玉拎起一隻腳上藥纏紗布,一雙豆豆眼裡滿是驚恐,卻一動也不敢動。
謝征看著海東青的腳被裹成了個粽子,眼皮跳了兩下。
樊長玉做完這一切,蹲在籠子旁看著海東青,目光裡充滿了看著百十兩白銀的憐愛:“明早殺豬了,再給你點新鮮下水吃。”
豬肉得留著賣,下水可以隨便霍霍。
今天殺的那頭豬,下水已經全做成鹵味了。
回房前,樊長玉想了想,又覺著堂屋裡太冷了,她和胞妹的房間裡有炕,就沒燃炭盆子,怕言正傷重體弱,才給他房裡點了炭盆子,正好可把隼放他房裡去。
那可是百十兩銀子,千萬不能被凍死了!
於是樊長玉腳下打了個轉,拎著雞籠子和海東青敲開了謝征房間的門。
也不管房中人是何臉色,把雞籠子往他房間的角落一放:“夜裡冷,別把這隻矛隼凍壞了,就暫放你房中吧。”
謝征目光陰惻惻掃了海東青一眼:“……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