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魏嚴,朱有常便恨得咬牙切齒:“虎符一日沒找到,那狗賊便一日難安,隻得把我等想替孟將軍翻案、替謝將軍和承德太子報仇的人關起來。”
樊長玉驚道:“謝將軍和承德太子的死也和魏嚴有關?”
朱有常將當年魏嚴以虎符和親筆信讓孟叔遠掉頭回羅城救十六皇子的事詳細同樊長玉說了一遍,又把他和謝征等人的推測道出。
他咬緊後槽牙:“那狗賊狼子野心,定是當年便想扶一個傀儡上位,自己把持朝政,才設計了這一切。否則何故承德太子和十六皇子一死,先帝駕崩,他便仗著魏、謝兩家在軍中的勢力,力排眾議推舉了毫無根基的十九皇子繼位?”
樊長玉得知當年運糧之失的真正緣由和外祖父背負冤屈的真相後,也是久久都沒回過神來。
除了難過和憤怒,她卻覺著當年的真相肯定還有所隱藏。
自己的父親在清平縣上十幾年,雖沉默寡言,卻是個忠厚仁善之人,殺豬賣肉,遇上貧苦人家來買,他會故意少收錢。
誰家有個難處,他也盡力幫襯,就算是碰上乞丐,他都會施舍一二。
也正是因此,當年宋老秀才死了,宋母孤兒寡母跪在街頭求人施舍一口薄棺葬,她爹娘才毫不猶豫地幫襯了宋家。
自己的父親當年既是外祖父麾下重將,那他不可能不知道運糧一旦延誤,於孟家意味著什麽,於錦州意味著什麽,於大胤又意味著什麽。
樊長玉不相信他會為了所謂權勢,幫著魏嚴構陷外祖父,害得外祖父落個千古罪人的罵名,又背負數十萬將士和百姓性命的血債。
況且俞淺淺曾經說過,齊旻恨隨家人,當年太子妃選中隨家替齊旻脫身,或許也有原因。
自己父親當年去找的接替運糧軍隊,正是隨家的崇州軍。
這其中一定還發生了什麽!
樊長玉猛地抬起頭看向朱有常:“朱叔叔,魏嚴或許真是那大奸大惡之人,但我不信我爹會幫著魏嚴做那等喪盡天良之事!他若當真對不起我外祖父,我娘第一個不會原諒他,又怎會隨他歸隱十六年?”
朱有常一聽孟麗華隨魏祁林歸隱,便怒道:“定是魏祁林那狡猾之徒哄騙了你娘!”
樊長玉卻搖頭道:“我娘若對當年的事毫不知情,便不會在我爹被逼自盡後,也隨他而去了。”
朱有常眼眶紅得厲害,陡然變了聲調:“你娘是隨你爹而去的?”
樊長玉垂眸掩蓋眼底的澀意:“或者說……她是為了保全我和小妹,才也跟著自盡的。”
朱有常急道:“到底怎麽回事?”
塵封的記憶被打開,恍惚間樊長玉又看到了去年臨安鎮那個慘淡的冬天,白色的紙錢和著漫天飛雪一起飄下,覆著薄雪的達到上,官府用板車運回了她爹娘的屍體……
她啞聲道:“十六年前,我爹娘靠著賀敬元賀世伯幫忙遮掩,才偽造了戶籍落腳在了清平縣。魏嚴寫給我外祖父的那親筆信,也一直在我爹娘手裡。
“去年初冬,賀世伯被魏嚴授意,要取我爹娘首級。賀世伯本想給我爹娘通風報信,讓他們帶著我和小妹逃亡別處。我爹娘怕連累賀世伯,也猜到以魏嚴的手段,必然不會放過我和寧娘,選擇了自裁,將那信放入一匣中交與了賀世伯,讓他在魏嚴從我家翻找物件時,把那匣子交與魏嚴,以此保我和寧娘的性命。”
再說起那段往事,樊長玉嗓子眼止不住地發澀:“我爹娘肯定還知道一些內幕,才會被魏嚴滅口。而我爹,必然沒有背叛過我娘和外祖父!唯一知曉這其中內幕的,可能就是隨家人了,可惜長信王夫婦皆已死,只能審審隨家那些下人,看能不能有什麽收獲。”
旁人不知孟麗華的性情,或許不會把樊長玉的這番說辭當做證據。
朱有常卻是同孟麗華情同兄妹,對孟麗華再了解不過,他道:“我信不過旁人,但信得過你娘。她性子看似溫婉,骨子裡卻是個剛烈的。”
“當年你外祖父中了調虎離山計,被一隊北厥兵偷襲了營地,你娘一弱質女流在營帳裡,智殺了兩名闖入帳內的北厥兵。後來若不是你爹及時趕到,你娘差點就自抹脖子,也不願叫北厥兵抓去當人質威脅你外祖父。”
再說起這些往事,朱有常神色間難掩落寞。
十七載啊,故人早已長眠於地底,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他看向樊長玉:“你說得對,魏祁林若真背叛了老將軍,你娘若知情,當第一個手刃他才對。”
樊長玉則因為朱有常方才是話微微失神了一瞬。
她記憶中的娘親一直都是溫婉柔和的,甚至連大聲呵斥人的時候都少見,朱有常口中的她娘親,是她從未見過的、卻又燦若焰火的另一面。
她微微莞爾,為那樣的娘親感到自豪,又為無論娘親是何模樣,她都再也見不到而傷懷。
朱有常道:“我已聽說了隨家造反一事,要是隨家當真知曉其中內幕,那豈不抓著了魏嚴的把柄?舉旗造反的時候,就該大告天下才是。”
這番話將樊長玉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道:“隨家造反後不久,的確就有關於魏嚴設計了錦州血案的流言傳出。”
謝征就是聽到了這樣的流言,去查當年的事,才被魏嚴設計險些死在崇州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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