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山搶了鹽解決山上的頭等大事後,順手拿了兩件披風時,心裡想的是言正和長寧。
但滿心歡喜回來,等來的卻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斥責,她知道言正說得有道理,心底卻還是控制不住地難受,有一股類似委屈的情緒。
錯了就是錯了,有什麽好委屈的?
樊長玉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甚至有些不像自己了,才連忙躲了出去。
放在從前,她不會這麽和言正計較的,畢竟言正嫌棄鄙視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現在她會因為他的話難受。
樊長玉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她好像變壞了,知錯能改才是對的。
謝征聽到她這番話,也微微一愣,隨即道:“是我之前的話重了些,你去後山,並沒有魯莽行事,相反還撞破了反賊的詭計,功遠大於過。”
樊長玉只是靦腆笑笑,少了二人從前相處時的親近隨意,甚至多了幾分對待外人一般的客氣疏離。
給他包扎好後,她退開一步坐到圓凳上,垂下眼道:“晚上會有人給你送藥過來,你記得喝。明天我也托小五兄弟過來幫你換藥擦身,你好生休養,缺什麽就跟小五說,聽說你同他原本也是一個伍的,熟人也好有個照應。”
謝征終於聽出了幾分不對勁兒,好看的眉頭一皺,“什麽意思?”
樊長玉隨意扯了個借口:“山上受傷的將士增多了,軍醫們忙不過來,我去幫忙打下手,抽不出空來這邊了,寧娘這兩天我都讓她自個兒在帳內,不要去外邊。”
一直到樊長玉離開,謝征都沒再說一句話。
樊長玉心裡也不太好受,她一個人跑去僻靜的矮坡處坐著發了一會兒呆。
她知道以言正要強的性子,是拉不下臉讓她再去照顧他的,就算誤會她可能是嫌棄他一身傷了,也不會再多問什麽。
但她現在心裡的確是亂糟糟的,樊長玉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她眼下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先離言正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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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鄞用了一個下午才接受了謝征看上的姑娘跟他一樣是個怪胎的事實,去找謝征商議接下來的戰事時,為免撞槍口上,他先問了一直躲在暗處站哨的謝五,得知樊長玉去看過謝征了,還給換了藥,心說再怎麽也該把毛兒給順好了的。
一進帳,瞧見謝征的臉色,公孫鄞卻恨不得立馬轉身走。
這副死人臉,哪裡是捋順了毛兒的,簡直是用漿糊給逆毛抹了一遍!
那視線都冷得能掉冰渣子!
公孫鄞輕咳一聲,問:“聽說樊姑娘來過了?”
謝征冷沉的視線一轉向他,公孫鄞頓覺今晚穿的衣裳太過單薄了些,春寒實在是冷得浸骨頭。
他搓了搓手臂問:“你們又吵架了?不是,我追去火頭營給你說了一堆好話,謝九衡你堂堂八尺男兒,就不能服個軟,好好哄一哄人家?”
謝征靠坐在圈椅上,案前還擺著沒處理完的公文,神色間滿是陰鬱和自厭:“我道歉了。”
公孫鄞道:“姑娘家嘛,當然得低聲下氣去哄,你別臭著一副臉給人家賠不是……”
謝征一看過來,公孫鄞就禁了聲。
好一會兒,謝征才道:“我好好道歉了,她也說不生氣,但又說接下來都不會過來了。”
公孫鄞幾乎是一口篤定道:“這不明擺著還生氣呢!”
一看謝征神色間似還有些困惑,公孫鄞就忍不住道:“女人不都這樣口是心非麽!她說不生氣了,其實就是生氣!她都說接下來幾天不會過來了,你還沒聽出來麽?”
謝征生平頭一回喜歡一個姑娘,也不懂女兒家的心思,問:“怎樣才能讓她消氣?”
公孫鄞想了想道:“其實樊姑娘生氣也不是沒理由的,她一身好武藝,來這裡之前,薊州上遊修大壩的事叫反賊斥侯探了去,她就有膽量一人在雨夜橫翻巫嶺去截殺斥侯,今晨去打獵,又隻身獵了一頭熊回來,此等悍勇,便是你麾下重將裡,也挑不出幾個來。聽小五所言,樊姑娘決定追擊反賊,也是探清對方兵力後才下的決策,智勇雙全不說,此舉立下的也是實打實的戰功,你不管不顧,劈頭蓋臉給人一頓訓斥,人家樊姑娘能不生氣嗎?”
樊長玉之前怕謝征擔心,對自己在薊州的經歷都隻三言兩語帶過,謝征並不知她的那些事跡。
此刻聽說了,再得知她隻身獵熊,心中不無驚異,卻又愈發沉默。
公孫鄞見狀,歎了聲:“樊姑娘非一般女子,我知你那日那些話是關心則亂出於好意,但今後也切莫把鴻鵠當燕雀。我同樊姑娘接觸雖還不多,卻也感覺得到她是個心地極軟的姑娘,為今之計,你不若示示弱。”
謝征好看的眉眼間露出一抹惑色:“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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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樊長玉果真如昨日對謝征說的那般,去軍醫那邊幫忙了。
她搶鹽殺熊的事,昨夜就已在軍中傳遍了。
一去傷兵帳,就有不少將士主動同她打招呼,發現她是個容貌姣好的姑娘家,愈發驚訝。
軍醫知道樊長玉的身份,連包扎傷員都不敢讓樊長玉做,把她打發去煎藥。
有傷兵道:“可惜了樊姑娘不是男兒身,否則以樊姑娘這一身武藝,靠著軍功都能掙個將軍當當!”
本朝也有過女將軍,但都是將門出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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