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小命被拿捏在旁人手中,肯定是自己掌握主動權才更安全。
怎料對方發現她的意圖後,順勢往後一倒,這股力道直接將樊長玉整個人帶了出去。
樊長玉砸到他身上,被他身上堅硬的甲胄硌得頭昏眼花,還沒來得及爬起,便被對方一個翻身壓在了地上。
這樣完全壓製的姿勢讓樊長玉渾身汗毛直豎,怒急喝道:“滾開!”
對方一手摁著她右手手腕,一手避開她脫臼的左手壓著她肩膀,半支起身體看她,兩人中間隔著不過一尺的距離。
樊長玉恨恨同他對視著,胸口因為喘.息和怒意起伏得厲害,加上她方才塞進去的護腕隆起的弧度更甚,在此時倒多了幾分勾人心魄的別的意味。
但製住他的人似乎半點沒起旁的心思,他盯著樊長玉,完好的那隻眼睛出奇地好看,瞳仁漆黑望不見底色,本能地讓人覺著危險:“山下那小白臉是你什麽人?”
樊長玉怒火中燒壓根不回話,隻一味掙扎,卻讓自己被摁得更緊,一側頭髮現他摁在自己腕上的那隻手,食指上有一圈很新的牙印。
之前在老嫗家中,門外那兩個假官兵的談話浮上心頭,她心道難不成他們口中的主子是這人?並不是那個被她戳了好幾個血窟窿的癟犢子?
所以她是被這人救了的?
樊長玉掙扎的力道一弱,忍不住打量起眼前這人,隻覺他那隻黑漆漆的眸子莫名熟悉,忍不住喝問道:“你是誰?”
男人沙啞出聲:“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樊長玉在心底算著官兵趕來的時間,拖延時間把頭偏向一邊,不再同他對視,道:“我不認識他。”
男人嗤了聲:“不認識,你在江上還拿命護著他?”
樊長玉隻覺這人實在是奇怪,道:“我被山匪追殺,路上遇見他的馬車,他好心載我一程。後來山匪追上來,我便帶著他一起逃了。”
摁著她的人手上力道松了幾許,垂眸瞥過她衣襟裡露出一截的護腕,漫不經心問:“你這般珍視,誰送的?”
樊長玉隻恨自己身上有傷,又太久沒吃東西餓得快沒力氣,不然怎麽可能被眼前這癟犢子製住,只能一邊盼著官兵快些來,一邊冷聲同他周旋:“一個很重要的人。”
想起言正,心口莫名有些發澀。
對方聽到這個回答似乎怔了一瞬,看著她隱隱有紅意的眼眶,問:“有多重要?”
樊長玉沒忍住罵道:“關你什麽事?”
松樹上的積雪受震,大片大片落下來,謝征護著人就地一滾,一隻手按在她後背收緊,像是趁機用力抱了一下她。
樊長玉哪能放過這絕佳的逃跑機會,腦門在他下顎用力一撞,趁對方抽手去捂下顎時,爬起來抬腳就踹。
謝征敏捷躲過,那狠勁兒十足的一腳踹在了一旁碗口粗的松樹上,樹上的積雪塌方一般往下墜。
樊長玉心知已失了再次下手的機會,沒再戀戰,借著這一刻的遮掩,拔腿就繼續往下方的官道跑。
幾番交手她已摸清對方武藝高強,她如今有傷在身又體力不支,隻憑一腔怒火衝過去,無疑送上門給人羞辱。
她還得活著回去找長寧,不能意氣用事把自己折在這裡!
謝征從雪地裡坐起來,單手捂著被樊長玉用力撞過的下顎,松樹上抖落的積雪砸了他滿身,唇齒在被撞時磕到了,溢出了點淡淡的血跡。
他看了一眼樊長玉跑開的方向,聽著逼近的大片馬蹄聲,終究是沒再去尋她。
錦州戰事緊急,他作為主帥卻出現在薊州,叫李懷安認出他,無疑是給李黨遞了把柄。
他雖同魏嚴反目了,但從前畢竟替魏嚴做過不少事,李黨不可能拉攏他,隻想看他和魏嚴鬥得兩敗俱傷。
而且……知道了她對他並非厭惡至極,便夠了。
至少,她還這般珍視他給她的東西,說他是很重要的人。
不放心謝征獨自前來的親衛駕馬尋了過來,沿著盤山官道處下滑的痕跡找到他,見他獨自坐在一顆雪松下,身形寂寥似一頭孤狼,終究還是開了口:“侯爺,薊州府的官兵馬上就到了,咱們走吧。”
謝征淺“嗯”了一聲,走回官道,翻上馬背後,最後瞥了一眼不遠處被松林掩蓋住的盤山官道,一夾馬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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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長玉一路狂奔到了官道上,總算是同從山腳下沿著官道一路盤旋而上的官兵們遇上了。
樊長玉看著風裡飄飛的薊州旗和這百來十號人馬,確認他們真是官兵後,總算是得以松口氣。
李懷安和幾個官兵迎上前去:“姑娘,你還好嗎?”
樊長玉喘.著粗.氣點頭,指向身後的陡坡:“有一批官兵打扮的人假稱是商戶借住在一戶瞎眼老嫗家中,身份很是可疑,興許是山匪假扮的,諸位軍爺快去追,莫讓他們跑了。”
帶兵的正是鄭文常,他當即點了大隊人馬一路駕馬去追,隻留十幾名官兵在原地保護李懷安。
李懷安看樊長玉喘得厲害,去馬背上取了水壺遞給她:“姑娘喝口水。”
大抵是怕她介意,補充了句:“這是備用的水壺,沒喝過。”
樊長玉接過道了聲謝,牛飲幾口才緩過勁兒來。
對方向著她一揖:“在下姓李名懷安,昨日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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