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征垂眸低語一聲:“原來如此。”
她定是那時候就醒了,發現院子裡的人穿著兵服,卻同薊州府官兵不是一派,誤以為他們是賊人。
恰在此時,又一名斥侯駕馬從小道上趕來,滾落馬背就地半跪抱拳道:“侯爺,您昨日救的那姑娘背著一老嫗往山下去了,要不要攔?”
謝征抬眸看向漫山的雪色不語。
為了剿滅逃去岩松山的那群山匪余孽,他帶來的這一百輕騎大部分人馬都撥去了岩松山。
這趟趕回來,本也是以為她陷入險境,如今她已安全,前線戰事緊急,薊州又多了李懷安這雙清流一派的眼睛,他也的確不該多留了。
他道:“撤走守在山口的人馬,回盧城。”
斥侯領了令翻上馬背去傳遞消息。
院內幾名親衛修整片刻,去不遠處的松林裡牽來了幾人的戰馬。
謝征翻上馬背時,看了一眼下山的方向,心口到底是縈繞著幾分不甘,他貼上此番領兵來源時便準備好的半張人.皮.面具,對幾名親衛道:“爾等先撤,我去去就回。”
言罷已一扯韁繩朝著下山的道奔去,留下幾名親衛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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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長玉背著老嫗走在道上,忽而聽得雜亂的馬蹄聲往山上來,也不知是山匪假扮的官兵還是真正的薊州府兵,衡量一番後,暫且背著老嫗躲進了道旁的松林裡。
為保周全,樊長玉對老嫗道:“婆婆,您先躲在這林子不要出聲,我出去看看,如果當真是官府的人,我再回來接您。”
老嫗抓著樊長玉的手連聲讓她小心。
樊長玉拿著樹枝一邊往林子外退,一邊拂去她留下的腳印,到了大道上正要去探前方山口還有沒有官兵時,身後卻又突然響起了馬蹄聲。
這次的馬蹄聲很單調,聽起來只有一騎,來得卻奇快。
樊長玉剛想一頭往松林裡扎,那一人一騎便已出現在視線裡。
樊長玉怕引著這人進松林找自己後,會叫他誤打誤撞找到老嫗,想著反正只有一人,自己拚盡全力未必不能製服他,咬了咬牙便直接繼續往前跑。
盤山官道崎嶇,從這半山腰甚至能看到山腳。
樊長玉發現山腳的官道上果真有一隊打著薊州旗的官兵往山上來時,幾乎是喜出望外,一邊跑一邊喊:“救命!”
山腳下的薊州官兵聞聲往半山腰看來,很快有人回應她:“姑娘莫怕,我就這帶人來救你!”
樊長玉這才瞧見那烏泱泱一群官兵裡,還跟著個穿天青色儒袍的男子,竟是那天好心載自己的那青年。
這遙相對視的一幕落到駕馬而來的謝征眼中,委實有些刺目。
他臉上貼著刀疤人.皮面.具,又罩住一隻眼,熟悉的人見了都難以認出他。
距樊長玉只有幾丈之遙了,他卻還狠狠一夾馬腹,戰馬衝過去時,他伸手就要把人拎上馬背。
樊長玉反應極快,避開他抓來的手後,也不走大路了,直接朝著盤山官道一側的陡坡滑下去。
這陡坡下邊就是盤山官道的下一段路,無論如何比騎馬繞一圈跑下去快。
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追著她的那名假官兵竟然也會棄了馬,跟著她一起往下滑。
第63章
樊長玉聽到動靜的時候回頭一看,頭皮都險些要炸開。
倒霉的是她衣服還不甚被陡坡上的一段樹枝掛住,她用力一扯,總算撕碎了那塊布料,但身形受力跟著一顫,揣在懷裡的鹿皮護腕不慎掉落出去,往下滾出一段距離才叫一叢積著雪的樹杈給攔下。
樊長玉在護腕掉出去的時候,心口莫名跟著一緊。
那是言正送她的十六歲生辰禮物。
她想也沒想,直接奔過去撿護腕,豈料落雪和針葉覆蓋之下有一地洞,她踩過去時腳下瞬間落空,整個人都往下掉。
樊長玉左臂受傷,右手又抓著剛撿回的護腕,幾乎無力攀援,好在後領突然一緊,她像隻大貓似的被人拎著衣領拽住了。
洞口邊緣的枯枝碎石落盡地洞裡,半天聽不見回響,裡邊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
樊長玉心中難免也一陣後怕,她扭頭看著追上來的那獨眼男人,他身形倒是挺拔,就是臉上有一道從左眼橫過鼻梁,延伸至右半張臉的猙獰刀疤,光是看著就怪可怕的。
她抿緊唇角同他對視著,像是一頭極力逃跑卻還是被人抓住了的豹子,滿眼不甘。
男人單手拎著她後領也不顯吃力,周身氣息冷沉,見她一隻手還緊緊抓著那對鹿皮護腕時,眸光微滯,突然冷嘲般開口:“為了這麽個東西,命都不要了?”
他嗓音壓得極低,聽起來沙啞得厲害,像是喉嚨受過傷。
樊長玉心說她事先也不知道這枯枝落雪下邊會有個地洞啊,嘴上隻狠聲道:“與你無關!”
她只有右手能用,樊長玉也不管自個兒還被人拎著,把那護腕努力往衣襟裡塞,想著騰出右手方便應對。
對方發現了她的動作,眸色深了幾許,忽而沒頭沒尾地問了句:“這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
樊長玉暗忖這人怎麽還怪八卦的,她已空出了右手,道:“自然!”
說話分散他注意力的瞬間,她右手已伸到領後,反抓住了他拎著自己衣領的手,整個人也借力轉了個身,腳蹬著地洞的岩壁就要往上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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