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想著先把衣服洗完了拿過去烤乾,道:“我不冷。”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快抵達身前時,她抬眼一看,謝征卻是直接越過她,赤著上身跨進了河裡。
樊長玉皺眉問:“你要洗澡?”
謝征瞥她一眼,說:“你過來之前,我在這裡鳧水。”
言罷整個人如一尾銀魚探入了水中,不出片刻,便遊到了河岸下方好幾丈遠的地方。
看他這意思,是要繼續在河裡鳧水?
樊長玉想著自己在河岸邊洗衣服,他在河中間游泳,應該也算互不干擾,便埋頭繼續洗自己的衣物。
身前的水紋突然有了波動,樊長玉抬頭一看,便見謝征抓著一尾魚從水裡鑽了出來,濺起的水花撲了樊長玉一身,他烏發和精致的下顎都往下墜著水線,像個少年人一般朗聲笑道:“有魚吃了!”
他手上那條魚也掙扎得厲害,一直拚命煽動魚尾,濺了不少帶魚腥味的水珠子到樊長玉臉上。
樊長玉隻得別開臉,又拿袖子擋在跟前,無奈又有些好氣地道:“你先把魚拿開!”
原本收攏的衣襟,卻因為這抬手的動作,寬大的領口又散開來,樊長玉幾乎是瞬間就感受到了一陣涼意。
身前的人也一下子禁了聲,直愣愣盯著她,魚從他手上掙脫出去,砸入水中濺起的水花揚了他一臉他似乎都沒反應過來。
樊長玉意識到不對低頭一看,就見外袍領口大敞,她裡邊那件兜衣又是濕的,緊貼著她身體裹出圓潤的弧度,隱約還能瞧見一點豆子似的凸起。
她臉上瞬間紅得要冒煙,想也沒想抬腳就踹了出去,大罵:“臭流氓!”
謝征被她當臉一腳踹進河裡,毫無防備地嗆了一口水,半天沒能爬起來。
樊長玉羞憤交加,一開始還以為他裝的,好半天都沒見他浮起來,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兒,衝著水面喚道:“言正?”
她還是習慣性地喚他言正。
水面上一點波痕也沒有,樊長玉怕他被自己那一腳給踹暈了,人命當前,頓時也顧不得其他的,把他的外袍往岸邊一扔,就下水去救人。
片刻後,她把嗆水的人撈起來,扔在岸邊,往他胸口猛按了幾下,見謝征歪頭吐出一口水,悠悠轉醒,才脫力坐到了一旁。
她累著了,呼吸聲很沉,但臉上說是面無表情也不為過。
今天發生的都是些什麽見鬼的事?
謝征睜開眼,就瞧見樊長玉隻著長褲和兜衣坐在他身旁,濕漉漉的長發披散著,烏發和兜衣遮蔽不到的肌膚在月光下白若霜雪,面上的神情說不清是冷漠,還是經歷太多打擊後的破罐子破摔。
但整個人就是勾在了他心弦上一般,他先是一怔,隨即鼻腔湧上一股熱意。
反應過來那是什麽,謝征忙抬起一隻手掩了在鼻前,整個耳朵都紅透,慌忙別開眼,前所未有的狼狽:“抱……抱歉……”
樊長玉煩躁得想揍人,凶道:“閉嘴!”
她撿起之前脫在地上的外袍往身上一裹,滿腔悶氣沒處發泄,繼續凶巴巴警告:“你什麽也沒看見!”
言罷整個人走出老遠,一屁.股坐下懷疑人生去了。
謝征看看她裹著自己衣袍的背影,又看看河邊還沒洗完的衣物,用冷水給自己澆了一把臉,逼退臉上的熱意後,把她的衣物搓洗乾淨,拿到火堆旁隔著一段距離用樹枝架起來烘烤,又去河裡重新抓了兩條魚,殺好洗淨後用樹枝串起來插到了火堆旁。
等魚烤好了,他拿過去給樊長玉,斟酌開口:“吃點東西吧。”
樊長玉裹著他的外袍,似乎還沒從接二連三的打擊中緩過神來,隻瞪圓一雙杏眼,再次威脅他:“今晚的事,不準說出去!”
第90章
謝征微微一哂,反問她:“我能同誰說?”
樊長玉一想也是,他被自己當臉一腳踹進河裡還沒爬起來,也挺丟人的。
她看他一眼,凶巴巴道:“反正不準說出去。”
謝征再三保證之後,把魚遞過去:“吃魚吧。”
她看著他手中烤得焦黃冒著香味的魚,剛硬氣說了句“不餓”,肚子就嘰咕叫了一聲。
樊長玉臉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溫度又升了起來。
謝征強忍著嘴角上翹的弧度,給台階道:“我烤多了,吃不完。”
這時候再強下去,丟人的就是自己,樊長玉悲憤地伸出爪子接過了那條魚,破罐子破摔道:“這件事也不準說出去。”
謝征忍著笑意應了句“好”。
野外沒有調料,大多時候烤的野味都是聞著香,吃起來卻寡淡甚至帶著腥味,謝征烤的這條魚,入口非但不腥,隱隱還有些酸酸辣辣的味道。
樊長玉咬了兩口,便困惑道:“你還帶了調料?”
謝征拿起火堆旁沒用完的漿果給她看:“這些野果,有的味酸,有的味辛。”
樊長玉小聲嘀咕:“你挨個嘗過了摘回來的?”
謝征耳力極好,聽見這話只是提了提唇角笑笑,繼續垂眸挑著手上那條魚的魚刺,道:“我十三歲從軍,從前鋒營裡的一個小卒做起,迄今已過八載。就如你之前來這山上時一樣,軍中不是時時都有食物的。最餓的時候,草根樹皮都是果腹的美味,野果自然也是嘗過的,能吃的,都記住味道了,不能吃的,見過袍澤被生生毒死後,自然也不會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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