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安依舊只是苦笑:“懷安一直羨慕樊姑娘的率性灑脫,愛憎分明,可人活在這世間,很多事,沒法非黑即白,總有取舍。李家所做,當下或許是錯了,但再過個十幾載,也可能是給大胤帶來一個盛世。”
樊長玉齒關咬緊,朝著大牢牆壁上重重揮了一拳。
堅硬的牆磚破裂,掉落一地石渣,李懷安的話音也戛然而止。
他抬起頭來,看清樊長玉臉上的憤怒,微微一怔。
樊長玉冷冷看著他:“是什麽讓你能大言不慚說出這等傲慢的話來?因為你生來就富貴?不用像普通百姓一樣為了三餐溫飽而發愁?因為你讀多了聖賢書,所看到的疾苦也不過紙頁上輕飄飄一句話?死的不是你,也不是你的親人,你有什麽資格替他們說,是用他們的死,給大胤換來一個盛世?”
這番質問,讓李懷安完全愣住了。
樊長玉最後隻給了李懷安一個冷漠又諷刺的眼神,就要往大牢外走,前方的牢門處,卻傳來了異動。
幾名身著血衣騎服飾的人提著帶血的刀衝殺進來,和樊長玉正對上。
不過一個照面的功夫,樊長玉就意識到這些人是假扮的,她抽出了腰間貼身帶著的一把剔骨刀。
對面劫獄的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提刀便朝樊長玉衝了過來。
牢房甬道狹小,樊長玉刀刃同對面的人相接,迸出了火星子,她愣是憑借一身蠻力,逼得對面死士幾乎是被刀刃拖行著往後退。
其中一名死士想偷襲,被樊長玉一腳踹在手臂上,胳膊當場錯位,刀也拿不住,掉落在地發出“哐當”的金屬脆響。
解決完殺到大牢完的幾名死士,樊長玉才看向李懷安:“李大人被困於此,尚有這麽一些人不顧性命前來相救,當日死在城外的那些將士,他們可是到死都沒等到人搭救!”
李懷安低垂著頭,亂發掩住了他大半張臉,他道:“去救皇重孫母子。”
樊長玉神色微微一變:“什麽意思?”
李懷安嗓音平靜到麻木:“劫獄只是個幌子。”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樊長玉想通了這是一出調虎離山計!
那些人假扮血衣騎,一路攻到大牢,殺了真正的血衣騎一個措手不及,血衣騎那邊一定會再調集人馬過來增援,把兵力都牽製在大牢了,別院再出什麽意外,就來不及調派人手過去了!
樊長玉一刻不停地往外趕,迎面碰上不少血衣騎都是假扮的,她一時不妨手臂掛了彩,因為難以辨別是敵是友,她接下來索性見人就先揮刀。
謝十一帶人趕來時,迎面碰上樊長玉,正要說話就差點被砍了一刀,他連忙提刀做擋,喝道:“都尉,我是十一!”
樊長玉捂住流血的手臂,掃了一眼他帶來的百來十號人,道:“快去別院!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別院!”
謝十一臉色大變,連忙吩咐底下人:“你們幾個留在此處善後,其余人等隨我一道前往別院!”
樊長玉說:“我也去。”
謝十一看樊長玉一眼,大概是明白攔不住她,扔給樊長玉一瓶金創藥,道:“那都尉多加小心!”
第125章
樊長玉隨謝十一等人快馬加鞭趕到別院,終究是來遲一步。
整個別院火光滔天,大門處橫七豎八倒著幾具血衣騎的屍體,台階上的血色在火光裡淒涼又靡豔。
樊長玉抱著一絲僥幸衝進別院裡找人:“淺淺?”
她一連找了幾個房間都沒瞧見人,最後在廚房門口瞧見被打暈過去的廚娘,她把人架起扶出了院子。
謝十一帶人清點門口的血衣騎屍首時,發現其中一人尚存一息,趕緊拿出保命的藥丸給他服下。
那人虛弱睜開眼,瞧見是自己人,忙把事情始末交代了一遍:“有人假扮血衣騎突襲別院,我們難分敵我一時落了下乘……”
謝十一問:“皇重孫母子呢?”
那人虛虛指了一個方向:“往東……東邊去了……”
謝十一忙把這發現報與樊長玉,樊長玉下令留下少數人在此善後,其余人繼續往東追。
別院建在城郊,想封城進行地毯式搜索都不成,她們眼下若追不上,可能就得徹底失去俞淺淺母子的蹤跡了。
樊長玉心急如焚,跨上馬背後狠狠一甩馬鞭,繼續往東追。
血衣騎人人都是斥侯出身,謝十一眼見樊長玉簡單包扎過的手臂上,紗布都已重新被鮮血染紅,寬慰道:“都尉莫要太過擔心,地上有新的車轍印,他們劫走皇重孫母子用的是馬車,咱們能追上的。”
樊長玉沒應聲,唇依舊抿得死死的。
俞淺淺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寶兒對她們來說更是關系重大,謝征如今已進了京,她不能再讓俞淺淺母子有任何閃失。
駕馬狂追了十幾裡地,前方官道兩側的密林忽射出一片亂箭來。
樊長玉連忙提刀格擋,隨行的血衣騎個個都是精銳,雖沒受傷,坐下的戰馬卻有中箭倒下的。
謝十一含恨道:“定是他們聽到了馬蹄聲,留下部分人提前在此設伏!”
樊長玉看了一眼受埋伏後剩下的幾十名血衣騎,同謝十一道:“我先帶人繼續追,你解決林子裡那些人。”
謝十一也知道追回皇重孫母子才是頭等大事,忙道:“那都尉多加小心!”
樊長玉帶著一部分血衣騎駕馬徑直從官道上狂奔而過,兩側林間的箭矢“嗖嗖”飛向他們,他們也隻淺淺提劍格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