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不知道他怎麽也來崇州了,想著他是個當官的,自己該向他行禮的,便抱拳喚道:“李大人。”
不僅是陶太傅,就連唐培義都有些迷惑了,問:“你們二人認識?”
李懷安溫雅笑道:“樊姑娘曾對李某有過救命之恩。”
樊長玉忙道:“只是舉手之勞。”
謝五當日也在謝征帶回清平縣的那一百親騎中,自然記得樊長玉護著李懷安,看李懷安對樊長玉這微妙的態度,他突然狠狠皺了皺眉。
李懷安對於樊長玉對自己的客氣一點不意外,畢竟從她知曉自己身份後,去求他幫忙查她爹娘死因的卷宗時,她都是客氣地一口一個大人喚他。
他道:“此行當真也是趕巧了,當日你隻身前往崇州,說是要來尋你胞妹,把一位姓趙的大娘留在了薊州府衙,我動身前來崇州時,那位大娘不放心樊姑娘,央著我帶她來崇州尋姑娘。”
樊長玉半是錯愣半是驚喜:“趙大娘?”
李懷安笑著點頭:“她如今就在我落腳處。”
今日軍中剛重編軍籍,還不用操練,下午是可以告假的。
編隊結束後,樊長玉便向軍中告了半日的假,打算去把趙大娘接回自己租的院子去。
謝五自是告了假與她同去的。
二人一起上李家的馬車時,李懷安看著謝五,面上依然帶著和煦的笑意,並無惡意地開口:“不知這位小兄弟是?”
樊長玉如今要從軍營最底層做起,女子從軍本就有諸多爭議,曝光她和謝征的關系後,對她反而更不利,謝五雖然想讓眼前這笑面虎一樣的家夥識趣,但也知道不能給樊長玉添麻煩,硬邦邦道:“我是我家隊正的親隨!”
李懷安聽到這個回答,輕笑了聲,依然隻讓人覺著溫和,無半點惡意,他對樊長玉道:“得恭喜樊姑娘了,以樊姑娘這一身武藝,將來在軍中必大有作為。”
樊長玉道:“隻盼天下太平就好。”
等接到趙大娘,趙大娘看到樊長玉一身兵服,得知她也從軍去了,還抱著她哭了好一場。
謝五全程跟著,有李懷安的地方,就有他,李懷安發現了這青年對自己的莫名敵意,依然只是極有禮地對他笑笑。
樊長玉帶趙大娘回她租的小院,因頗有一段路程,打仗周邊城鎮荒涼,借不到馬車,李懷安又提出讓車夫送她們一程。
回去的路上,謝五和車夫一起坐在外邊,樊長玉和趙大娘坐在車內說話,談及的無非是分別這些日子後發生的事。
謝五全程豎著耳朵聽,就怕聽漏了一字半句關於那姓李的。
等到了小院,長寧看到久沒見過的趙大娘,哇的一聲撲進趙大娘懷裡大哭起來。
趙大娘想到當時長寧不見了,這會兒還後怕著,難免也跟著哭了一場。
樊長玉忙著寬慰這一老一小,謝五則給謝七使了個眼色,兩人借著去廚房做飯的功夫,他趕緊把今日遇見李懷安的事告訴謝七了,道:“今夜你就寫信,讓海東青給侯爺送去。”
他大力和著盆裡的麵團,有些氣憤地道:“那個小白臉在覬覦夫人!”
第96章
康城,中軍帳內。
斥侯從帳外匆匆步入,半跪於地抱拳道:“侯爺,今日康城城內反賊依舊死守城門不出!”
坐於首位上的人一身玄衣,竟未著甲,身形挺拔俊瘦,修長白皙的指尖捏著一卷兵書,鳳眸平靜無波,對此情形似乎早有預料,隻道:“繼續攻城,打到反賊連城牆垛口處的人頭數都填不滿為止。”
斥候很快領命下去。
謝征扔開手中兵書,喚親兵:“取我戰甲來。”
一旁的公孫鄞問:“你要前去叫陣?”
謝征道:“康城殘兵已不足為懼,隻余隨元青還是個隱患,如今城內軍心潰散,本侯前去叫陣,不怕他不應。”
公孫鄞自是懂其中利弊的,康城能打的就隨元青一個,謝征這是想在離開前把隨元青也解決了。
攻城兩日後再去叫陣,這無疑是把隨元青放在火架上烤,他若應戰,那麽正中謝征下懷,可直接在戰場上除去這個大患。
他若不應,城內本就士氣低迷的士氣,只怕得愈發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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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城城樓下方,原本攻勢正猛的燕州軍中途停下後,城樓上的小卒們沒能劫後余生地喘上一口氣,便見下方的燕州軍陣發生了變化。
黑蟻一樣的軍陣分裂開來,讓出一條可供兩人並行的狹道。
黃沙煙塵裡,一人一馬自狹道最後方徐徐走至陣前,肩頭的麒麟肩吞在烈日下莊嚴又猙獰,玄色的披風拖曳在馬背上,斜提一杆黑柄漆金盤龍紋的長戟。
隻這玄甲黑馬,便已駭得城樓上的小卒們瞳孔驟縮,兩股戰戰。
看清那烏鐵戟柄,刃口附近盤著龍紋的戟刀,更加確認了來人身份,城樓上的小卒們面色愈發惶惶。
“烏金龍紋戟,是武安侯!”
“武安侯親自來了,康城今日必是守不住了!”
尋常武將萬不敢用有龍紋的兵器,那柄烏金龍紋長戟,乃武安侯當年奪回錦州,一雪十七年前割地之恥,皇帝龍顏大悅,親自命數百名工匠冶造,賜予武安侯的。
封侯時候賜爵武安侯,皇帝亦言:“得武侯如此,我大胤可安。”
如今的朝野,但凡是個心高氣傲的武將,都妄圖同武安侯比個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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