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鄞抖了抖一手的雞皮疙瘩,說:“那就盼著樊姑娘能領你這番情意吧。”
謝征突然道:“聽聞愛慕你的姑娘頗多。”
公孫鄞腰背挺直了幾分,搖扇的動作都更風流倜儻了些:“不多不多,也就出個門瓜果盈車罷了。”
謝征頭也不抬地繼續看著竹簡:“有姑娘因你經天緯地,還是河間一賢,立志要苦讀詩書,也成為當世賢者的嗎?”
公孫鄞張了張嘴,正不知如何回話,就聽謝征道:“她說,她想走我走過的路,成為和我一樣的人。”
公孫鄞愣了愣,終於反應過來他繞了個大彎子是想說什麽了。
難怪他回來後是這樣一副樣子!
公孫鄞酸得一張臉都要扭曲了,拂袖起身道:“告辭!”
第95章
行軍一日後,便至崇州地界。
樊長玉要去軍中,總不能再一直帶著長寧。
她之前為了找長寧,在薊州幫著官府搗了不少拐賣幼童婦女的山賊窩,得了甚為豐厚的賞金,便在附近城鎮租下一小院,把長寧放在這邊,尋了個會照顧小孩的樸實農婦,給對方開工錢照料長寧的飲食起居。
未免萬一,她把謝七也留下了,隻帶著謝五一人去了軍中。
常年鎮守在關外的那些將士便是這般,他們中大多都在邊鎮成了家,不用戍邊時便可回家同家人團聚。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樊長玉由陶太傅引薦正式編入薊州軍,她之前截殺三名斥侯在薊州軍中是實打實的軍功,後來又在一線峽斬殺反賊大將石虎,要討個封銜不是難事。
但在前往軍營的路上,陶太傅突然問她:“丫頭,你是想要一堆可供你差遣、但同你並不親厚的人,還是想自己親手帶出幾個能用的人?”
樊長玉是見過戰場上的廝殺的,若非親厚之人,誰又會舍命去護?
軍中那些將軍,也是從伍長、什長這些一級級升上去的,正是因為他們有讓底下的將士們信服的資本,也有這份過命的情誼在,戰場上將士們才會一往無前地跟著他們衝鋒。
甚至兵權發生變動時,底下的小卒們也更願意和自己跟隨的將軍統一戰線,而不是聽從那距他們遙不可及的皇權。
樊長玉不聰明,但也不愚笨,她很快想清楚了利弊,道:“上了戰場,我得有可以把後背交付出去的人。”
言外之意便是選後者。
陶太傅捋須笑了笑,道:“正和老夫之意,你初來軍中,對軍中一切事物都還不熟悉,貿然封你個有品階的軍職,你手上卻無可用之人,不外乎是空頂了個惹人眼紅的名頭。不如先低調行事,一步一個腳印,穩扎穩打來。”
有了陶太傅這話,樊長玉便覺著她去軍中,頂了天能從一個伍長做起。
大胤朝的軍製,五人為伍,十人為什,五什為隊,十什為部,五部為營,而一個營的人數,下限是五百人,上限卻沒個定數。①
幾營的兵力合並起來,才能稱做軍。
裡邊的軍職,彎彎繞繞也多,有的是既有品階又有實權,有的卻是空有品階並無實權,還有的是沒品階但有實權的。
比如一部的兵頭,手上管著百人,也稱百戶,真要按官階來算,便是無品階的,但裡邊的實權委實已不小。
到了戰場上,百人能做的事可多了,所以自古名將,大多是為百戶時,便可立下赫赫戰功。
樊長玉去的是唐培義麾下,之前修大敗水淹盧城外的叛軍後,唐培義麾下那兩萬新征的兵馬,在經歷反賊雨夜突襲後,折損了近三千人,又播出一千給陶太傅前往一線峽送糧,他自己帶著剩下的人馬去圍了崇州。
陶太傅帶著的這一千人,跟燕州那邊趕來的援軍在一線峽匯合後,有燕州的老兵帶著,又同反賊交手多次,這批新兵也迅速成長了起來,如今活著回來的幾百人,個個都已成了戰場上的老手。
唐培義便想把這些人打散了,重新編進新兵裡,讓他們去帶新兵。
他圍了盧城後,跟長信王的軍隊交過一次手,但損失慘重,一直到賀敬元帶著薊州援軍趕來,他才敢松口氣。
手上這僅剩的萬余新兵,也不能就這麽白養著,他才想著現在有薊州那邊的主力軍頂著了,盡快把手上的新兵練出來。
陶太傅去尋他,舉薦樊長玉入伍時,唐培義自是一口應下。
若非樊長玉截殺了那三名斥侯,盧城不保,他便該引頸受戮了。
他道:“那位姑娘竟能殺得了石虎,此等悍勇,於大丈夫中都罕見,唐某麾下能得此將才,實在是唐某的福分!”
陶太傅卻道:“玉不琢,不成器,且先讓她再打磨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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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樊長玉被編入了伍中,才知道自己沒從小卒做起,也不是從伍長做起,她直接被任了隊正一職,手下管著四十九號人,謝五赫然被分到了她這一隊。
底下的小卒們發現他們的隊正是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家,站在隊伍裡都竊竊私語起來。
“軍中怎麽會有女人?”
樊長玉的頂頭上司郭百戶是個大胡子莽漢,生得高大,鐵塔似的一尊,新兵裡的將領都是從薊州正規軍裡調過來的。
他發現自己手底下一個隊正是女人時,鼻子都險些氣歪了,直接當著底下小卒們的面罵咧道:“也不知是哪位將軍府上的千金大小姐又來軍中博美名了,不直接封個校尉,讓家將們裡三層外三層給護起來,扔來老子部下,磕著碰著了,老子這半輩子他娘的就白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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