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賊昨夜一點動靜都沒弄出地從西城門跑了,這不是件小事。
四大城門外,都遠離城樓上的弓箭和投石車射程,駐扎了五千兵馬。
長信王長子要帶著軍隊跑,除非是飛天遁地。
樊長玉腦子裡似散開了一團亂麻,她讓謝五看著城門這邊,嚴令進城的薊州軍不得騷擾城內百姓,自己捉了一名崇州小卒,令其帶路,帶著人殺去了長信王府。
到了長信王府,才發現府裡也只剩一些仆役,樊長玉審了好幾個人,都說隨元淮昨天夜裡便跑了。
樊長玉沒找到俞淺淺和俞寶兒,又審訊了一些仆役,才得知數月前,隨元淮是帶回一對母子,那女人也確實姓俞,但具體叫什麽名字他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那女人是隨元淮的侍妾,那孩子是她逃跑後生下的。
問出了這麽個結果,樊長玉好一會兒都沒做聲。
回神後讓手底下的兵卒先把長信王府上的人看押起來,自己坐在屋內發了好一會兒呆。
是她遲鈍了,從長寧說在長信王府遇到俞寶兒後,她就該想到俞淺淺身份應該不簡單的。
她同俞淺淺相識雖不久,但看得出俞淺淺是個極有主見的人,她既逃跑過,應當也不是自願給隨元淮當妾的。
眼下麻煩的是她和俞寶兒都被隨元淮捉回來了,長信王府上的下人也都知道他有個兒子。
樊長玉擔心隨元淮最終落網後,俞寶兒也會被牽連進去。
造反那是要誅九族的。
外邊傳來叩門聲,打斷了樊長玉的思緒。
“都尉,唐將軍已帶著大軍進城了,正急召都尉前去議事。”是謝五的聲音。
樊長玉道:“好,我這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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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樊長玉去了議事大廳,不出意料地發現氣氛異常凝重。
唐培義面沉如水坐在上方,底下的將領們一個個都低垂著頭,樊長玉也垂著頭站到了最後一列。
但她來得晚,進門時就叫唐培義注意到了,唐培義直接問她:“樊都尉,聽聞你在城破後就去了長信王府搜尋,可有查到什麽?”
樊長玉出列抱拳道:“回稟將軍,府上隻余百來名仆役,都言長信王長子昨夜已出城,末將已命人查封了長信王府,便將府上所有下人暫且看押起來。”
這個消息顯然沒讓唐培義臉色有什麽好轉,他擺手示意樊長玉退下。
樊長玉剛退回列中,唐培義便一把掀翻了跟前的幾案,矮幾上的茶盞和著矮幾一起重重砸在地上,碎瓷迸射,屋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愈發屏氣凝聲。
誰都知道,這太荒唐了。
反賊數萬兵馬,在圍城之後堂而皇之地棄城而走,這送往京城的戰報怕是都不知怎麽寫。
天子一怒,唐培義這新上任的薊州軍主將,人頭保不保得住,也不好說。
李懷安步入廳內,瞧見這一幕,平和道:“唐將軍莫要動怒,反賊昨夜從西城門潛逃的來龍去脈,已查清楚了。”
唐培義這才抬眼,問:“怎麽回事?”
李懷安答:“圍西城門振威校尉盧大義,同長信王麾下一名幕僚原是故交,二人一直暗中有來往,盧大義前幾次立下的戰功,也都是那幕僚暗中告知了他反賊那邊兵力部署的。昨夜將軍您定下今日攻城後,那幕僚連夜寫了投誠的書信,和著崇州城內的兵防圖一道綁在箭上,射去了盧大義營外,以此為投名狀,言子時夜開城門,助他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崇州城,立下首功。”
唐培義氣得眼都快紅了,厲喝道:“那蠢貨就這麽信了?”
李懷安帶著幾分沉重緩緩點頭:“盧大義為奪這首功,怕行軍動靜引起了斥侯注意,撤走了西城門附近的斥侯,夜裡帶著西城門外的守軍跟著那幕僚偷偷進了城,被埋伏在城內暗巷的反賊亂箭射死,反賊再借此機會出了城。”
“盧大義身邊有一謀士,昨夜看到那信時便勸說他不可冒險行事,盧大義覺得是那謀士鼠膽,怕那謀士壞他的事,把人綁了留在帳中,我方才帶人去西城門查探情況,這才發現了他。”
唐培義接過李懷安遞過去的那幕僚寫與盧大義的投誠信,大罵道:“他盧大義死有余辜!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這等彌天大禍,誰替他背得了?”
李懷安琥珀色的眸子微抬,意味不明說了句:“盧大義,是丞相舉薦的人。”
唐培聞言,更是重重一拍太師椅的椅帽,那做工極為結實的一把椅子,就這麽成了一堆碎木,“他魏嚴狼子野心,賀大人將薊州兵權交與了我,那盧大義這般急著立功,是想替魏嚴奪回薊州兵權?”
他憤而轉身回案前,咬牙切齒道:“本將軍舍得這一身剮,他魏嚴也別想置身事外!”
李懷安垂眼道:“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反賊的下一個落腳點。”
唐培義幾乎是脫口而出:“盧城!反賊再往北,都是武安侯麾下的謝家軍,這無疑是自尋死路,長信王妃娘家康城也被武安侯所破,反賊眼下只能再往南,泰、薊兩州裡,泰州兵馬未動,薊州軍卻是全都趕赴了崇州的,破開薊州門戶盧城,反賊便可長驅南下!”
他牙齒都在止不住地發顫:“即刻發兵,前往盧城。”
李懷安搖頭:“反賊昨夜子時動的身,大軍全速追趕只怕也追不上了,只有先派斥候前去報信,再派騎兵隊先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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