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培義已是急昏了頭,忙道:“對,對,就依賢侄所言。”
鄭文常是薊州人士,又是賀敬元一手培養出來的,當即就出列道:“將軍,末將懇請領騎兵回盧城支援!”
樊長玉知道賀敬元那一身傷怕是不能再戰的,加上早上才讓謝七帶長寧她們先回薊州,也怕她們路上遇上反賊的大軍出什麽意外,跟著出列道:“末將也願去援薊州。”
唐培義看他們二人一眼,知道她們武藝過人,又都是對賀敬元都再敬重不過的,當即便道:“你二人領三千騎兵,先去盧城!”
屋外卻在此時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慢著——”
先前來軍營的那宣旨太監由一個小太監扶著,慢悠悠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李懷安瞧見這太監,眉心就是一跳。
唐培義這會兒正焦頭爛額,看到這太監也擺不出什麽好臉色,“不知公公前來有何指教?”
那宣旨太監敷著一層厚厚脂粉的臉上綻開層層褶子,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讓咱家來慰勞薊州將士們時,也給了咱家一個監軍的名號,咱家在這裡說的話,唐將軍還是聽得的吧?”
這已是在抬他的身份壓人了,監軍在軍中有監察之權,唐培義只能硬著頭皮道:“公公哪裡話,只是眼下軍情緊急,末將實在是……”
“咱家就是因為軍情緊急,才特地來這一趟的。”太監打斷唐培義的話。
他目光掠過樊長玉時,樊長玉隻覺自己像是被毒蛇的尾巴掃了一記,那種冰涼又黏膩的感覺,讓人惡心又驚懼。
樊長玉思忖著李懷安昨夜同自己說的那些話,心道難不成這死太監要在這時候給自己下什麽套?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那太監慢悠悠道:“唐將軍麾下數萬大軍圍了崇州城多日,拿下反賊不過甕中捉鱉,卻弄成了如今這副局面,這三千騎兵派去盧城,能不能追上反賊還難說,便是追上了,僅憑就三千人馬,就能殺退反賊近兩萬大軍?”
他皺巴巴的眼皮後半部分耷拉著,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不緊不慢開口:“這前線的戰況,咱家還是得盡快稟與陛下,才能讓兵部調遣人馬,在薊州以南盡快做好防備。”
唐培義一聽他言辭間,壓根不覺薊州還能守住,面上便已是怒意難掩,冷硬道:“公公要回京稟與陛下,盡可稟與去,末將會帶著麾下部將,不惜一切代價馳援盧城。”
那太監像是聽了個什麽笑話,笑眯眯道:“唐將軍有這份忠君愛國的心,咱家會在陛下跟前,替唐將軍多多美言幾句的,只是咱家就這麽上路,萬一遇上反賊,咱家怕是就沒法把這消息帶回去給陛下了。”
他話鋒一轉,終於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唐將軍麾下的騎兵,撥兩千與咱家,護著咱家回京複命。”
唐培義目眥欲裂:“兩千?你要走了兩千人馬,我還拿什麽去馳援盧城?”
太監吊著眼皮道:“唐將軍啊,你如今不過是自欺欺人,覺得薊州還未失守罷了,我問你,薊州若是失守了,你這三千騎兵抵達了盧城又能做什麽?撥與咱家兩千,咱家從泰州繞道趕回京城複命,還能先一步把消息送回去。”
唐培義喝道:“你要回去報信,沒人攔你,要我兩千騎兵,沒有!”
太監冷哼一聲,收起了臉上的笑:“唐培義,你這是要抗旨?”
唐培義早已被怒氣衝得頭暈眼花,連言語上也不願再敷衍眼前這油頭粉面的太監了,喝道:“老子今天就抗旨了!你他娘一個斷了根的孬貨,在宮裡搬弄口舌也就罷了,把你那套拿到老子這兒來,老子今天就是宰了你,再上報陛下說你死在反賊手上,你又能奈我何?”
他身上那股匪氣一上來,還真震懾到了太監。
李懷安適時候出聲:“唐將軍,莫要衝動。”
唐培義一把揮開李懷安,對著樊長玉和鄭文常道:“你二人,速速領兵前往盧城!”
樊長玉知道眼下的局勢不是她和鄭文常能應付下來的,只要守住了盧城,唐培義就不會被治罪,薊州城內的百姓也能免遭戰亂,當即就和鄭文常一道抱拳後離去。
太監還在身後大喝:“唐培義,你膽敢這般對待朝廷欽差……”
唐培義回頭看了那太監一眼,吩咐左右:“綁了!把人扔屍堆裡,讓他看看這一場仗下來,死了多少人!”
他雙目發狠地盯著那太監,繃緊下顎道:“信,我會派人送回京城,公公就和我手底下這些戰死的將士一起留在這兒吧!”
言罷大喝一聲:“大軍開拔!”
他離開前廳後,李懷安看了一眼被綁成粽子拖下去的太監一眼,神色莫名,跟上唐培義時,說了句:“唐將軍這又是何苦?”
唐培義一個八尺男兒,竟因今日這些事又一次紅了眼眶,他說:“賢侄啊,你看,咱們這些人,拿命去換的一個太平,不過是陛下身邊那些人搬弄個口舌的事。”
他咧嘴一笑:“不是老子看不起文人,自古漂亮話,都是文人說的,他們風不風骨,老子不知道。但戰場上的那些白骨,拚盡一身血肉,能不能換後世記得個名字都難說。”
“那閹人覺得薊州必是守不住了,可我了解賀大人,他便是還有一口氣,也會守到援軍至。”
“帶騎兵先一步去援的那兩個孩子,也都是一身赤膽,他們能多拖一刻,勝算就多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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