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五趕來時,樊長玉便衝著他喊:“快帶賀將軍走!”
賀敬元是認得謝五的,自然也明白他會出現在這戰場上,八成是奉謝征之命保護樊長玉的。
可能是察覺自己大限將至,賀敬元想到謝、樊兩家父輩的糾葛,再看著為了掩護自己同好幾名崇州小將纏鬥的樊長玉,隻覺嘴裡發苦。
謝五攙著賀敬元上了馬背,樊長玉且戰且退,努力不讓自己被困死在反賊的包圍圈裡。
那頭,唐培義終是不敵長信王,被他一杖掃落馬背,就地一個翻滾,才躲過了底下小卒們見縫插針的扎刺。
長信王見賀敬元被人救走,一夾馬腹便追了上來,大喝:“魏家犬哪裡走!”
手中獅頭矛送了出去,謝五持兵刃去接,卻生生叫長信王這一杖給打得單膝跪了下去,半個膝蓋都陷入了黃土裡,刀背抵在肩膀,隔著甲胄都快讓肩膀滲出血來。
謝五咬得牙根都浸出一股血腥味,握著刀柄的五指骨節泛白,仍沒法把架在自己刀刃上的那杆獅頭矛抬起分毫。
長信王手上再一使勁兒,謝五被壓得噴出一口血來,卻仍沒松手,一雙眼死死盯著長信王。
長信王哈哈大笑:“好小子,一個馬前卒尚且有如此本事,在薊州當真是埋沒了你,不如來本王麾下做事如何?”
謝五狠狠“呸”了一聲。
長信王面色一冷,喝道:“不識抬舉!”
手中獅頭矛欲取謝五性命,卻叫馬背上的賀敬元強撐著提槍給擋了去。
賀敬元身上不僅是箭傷,還有極重的內傷,一運勁兒便咳嗽不止,五髒六腑都快碎裂開一般。
隻擋了那一矛,他便已伏在馬背上咳嗽不止,催促謝五:“莫要管我了,你且快逃!”
長信王冷笑:“怕什麽,爾等今日一個也逃不了!”
他掄圓了手中獅頭矛,再次朝著謝五刺去,卻斜伸出一柄黑鐵長刀格開了他的兵器。
長信王被兩兵相接迸發出的那股寸勁兒震得虎口一麻,詫異朝那突然冒出來的小子看去。
對方一身殘破的薊州小卒兵服,臉上糊滿血汙和塵土,身形在男子中偏瘦小,拎著柄長刀站在那裡,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長信王納悶道:“今兒倒是奇了,這薊州軍裡,倒是馬前卒一個比一個厲害。”
樊長玉沉喝:“殺你這等亂臣賊子,我等馬前卒便夠了!”
她嗓音嘶啞得厲害,似少年人的聲音,一時間倒並未讓長信王懷疑起她的身份。
長信王冷笑道:“狂妄小兒!吃我一矛!”
他催馬上前,手中獅頭矛一串連刺,樊長玉且擋且躲,除去謝征和賀敬元,她還是頭一回和這樣的大將交手,對方攻勢迅猛且角度刁鑽,樊長玉應付得格外狼狽。
謝五見樊長玉落了下乘,也知曉長信王心狠手辣,必是不可能留情的,心急似火燎,在唐培義好不容易從那群小卒裡殺過來時,便讓唐培義護著賀敬元撤,自己衝過去幫樊長玉。
唐培義擔心樊長玉他們,也憂心賀敬元的傷勢,護著賀敬元退到薊州軍中了,見賀敬元唇色都有些泛白了,不由大罵:“狗賊長信王,交手時偷襲算什麽?若非您中這一箭,未必不是他的對手。”
賀敬元回想自己中的這一箭,臉色有些灰敗。
戰場上被流箭所傷不是什麽罕見事,但他隱隱明白,真正放這一箭想讓他死在長信王刀下的是什麽人。
丞相這般急著除掉他,是怕他把樊家夫婦的事說出去麽?
那魏祁林在當年運糧失誤上,還無辜麽?
他忽而攥住了唐培義的手,艱難道:“去,把那個孩子帶出來。”
唐培義先是一愣,隨即猜到賀敬元說的大概是樊長玉,他也舍不得這麽好的一個苗子就這麽死在長信王手上,忙道:“我這就去助她,大人且先回營就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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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長玉和謝五聯手,應對長信王的攻勢仍格外艱難。
她的刀法是有長進,可同長信王這類征戰沙場幾十載的老將比起來,仍太青澀了些,加上身體太過疲憊,攻勢大不如先前。
倒是長信王瞧出她的武功路數後,打量著樊長玉,忽然問了句:“賀敬元是你何人?”
樊長玉撐著陌刀喘氣,喝道:“是我薊州軍主帥!”
長信王冷笑:“這套刀法乃當年魏氏兩虎將,賀敬元和他的結義兄弟同創的,他那結義兄弟故去多年,如今只有賀敬元還會使這套刀法,小小一馬前卒能得他真傳?”
樊長玉聽到這番話時,整個人都是一怔。
這套刀法她爹教她的,當日賀敬元指點她時,對這套刀法又格外熟悉。
莫非她爹就是賀敬元當年的結義兄弟?
她尚未回過神來,長信王手中矛尖已一轉,徑直駕馬向她衝來:“待本王拿了你,趁賀敬元還吊著一口氣,去同他談幾個條件!”
這人借馬勢的一擊,樊長玉還沒蠢到去硬扛,在謝五出聲提醒時,已一個閃身避開。
正好唐培義駕馬返回來助他們,樊長玉在唐培義與長信王交手之際,仗著陌刀刀長,砍向長信王戰馬後腿。
戰馬一個側翻,長信王矛尖點地躍起,並未摔到,落地後擺好攻勢,虎目威凜。
唐培義那一記衝殺不成,又調轉馬頭大吼一聲:“反賊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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