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被掀飛出去的瞬間,又有無數反賊像是草原上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一般圍攏了過來,舉槍便扎向她。
樊長玉以馬背上的旌旗撐地,凌空而起,踏著反賊小卒的胸甲橫踢一圈人,才穩穩落地。
她手上全是鮮血,已黏膩得握不住陌刀的黑鐵刀柄,那杆旌旗長約一丈,旗杆尖端還有一個尖矛頭,樊長玉索性把旌旗卷起緊貼在旗杆上,就這麽握著那杆旌旗作戰。
靠近她的小卒還沒近到她五步開外,就被旌旗掃了出去。
這會兒功夫,謝五也殺了過來,樊長玉作為先鋒軍的那個錐尖,就跟領飛的那隻大雁一樣,無疑是最累的。
她體力消耗得厲害,謝五從她手中奪過旌旗,原本清秀的一張臉已被鮮血糊得看不清原樣,也不知那些血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他喘著氣道:“隊正,我來領著大軍撤!”
旌旗在他手中一展,再次迎風飛揚了起來,指引者身後的薊州軍往他們這邊匯聚過來。
樊長玉脫力,撐著陌刀喘息,一名反賊企圖從後背偷襲她,卻叫郭百戶大喝一聲,大刀幾乎把那名反賊的後背都給劈成了兩半。
樊長玉回頭看了一眼,郭百戶半張臉都掩在胡子裡,隻一雙殺紅了的眼凶光外露,“老子是說了上戰場後不會管你死活,但你沒給老子丟人!這一仗打完,老子就是死在這裡也值了!”
樊長玉手中陌刀毫無征兆地朝他砍了過去,郭百戶被嚇出一身冷汗。
下一瞬,一抔血澆濕了他半個肩頭。
他神情一僵,轉頭看去,便瞧見了那個悄無聲息逼近自己,舉著刀試圖砍他卻被樊長玉一刀砍死的反賊。
他嘴邊濃密的胡子動了動,不敢再分心,隻衝樊長玉吼了一聲:“扯平了!”
樊長玉沒應聲,手上鮮血沒乾,握著陌刀依舊打滑,而且她五指酸軟得幾乎握不住刀身了。
唇又乾澀得裂開了口子,更不想再浪費口舌說話。
她從戰袍上扯下一長條布料來,一圈一圈纏住自己的手,再去握陌刀的刀柄。
謝五手持軍旗,無疑就是個移動的靶子,數不清他刀劍往他身上招呼,致命的盡量避開了,一些不致命的傷疊加起來,卻也讓他半身戰袍都被鮮血染紅。
一名反賊小將駕馬衝來,提槍欲取謝五性命時,謝五剛一揮旌旗逼退圍攻他的那些小卒,根本來不及抵擋,也來不及躲避。
樊長玉一個箭步衝上去,一如上次在一線峽戰場從石虎戰錘下救下他一般,用陌刀架住了那小將刺來的一槍。
太久的廝殺讓謝五整個人都有些眩暈了,他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樊長玉,這支軍隊裡,若非衝殺第一費勁的是樊長玉,那麽第二費勁的便是謝五了。
他不僅要顧及自己,還得時刻留意著樊長玉身邊的情況。
此時見樊長玉替自己接下了那一槍,下意識喚了聲:“隊正……”
樊長玉反手把他往身後跟上來的薊州軍裡一推,冷喝道:“到我後邊去!”
說話的間隙,陌刀的刀鋒和馬背上那小將的槍尖大力擦過,火星四濺。
那小將被樊長玉的力道掀得整個人往後一揚,攻勢便落後了半拍,心中對這股巨力的驚駭還沒過去,樊長玉卻已矮身朝著他坐下馬腿削了過去。
陌刀刀鋒纖長又鋒利無比,加上樊長玉的手勁兒大,戰馬的前腿幾乎是被平滑削斷的,血湧如注往前撲倒時,馬背上的小將也被這股慣性掀飛了出去。
樊長玉再次橫刀一抹,那小將的人頭便咕嚕嚕滾落在地。
提著偃月大刀還想上前去幫忙的郭百戶見狀咽了咽口水,同謝五道:“俺滴個娘哎,她怎麽這麽能打?”
謝五卻壓根不接話,他擔心樊長玉的安危,但扛著旗作為一個活靶子,又不方便再去樊長玉身邊,便把大旗往郭百戶手中一塞,“軍旗交與你了。”
不等郭百戶說話,他已拎起一把長刀又殺上前去,同樊長玉一起為大軍開道。
郭屠戶垂眼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染了不知多少人血的旌旗,大罵一聲:“老子像是會扛個旗躲在後邊的人嗎?”
轉手又把那柄旌旗塞給了身後的兵卒,虎著臉喝道:“爾等護著前鋒旗,跟緊些!”
言罷掄起大刀劈倒一個反賊小卒,幾步追上樊長玉和謝五,邊殺邊罵道:“老子才是百戶,兩個小兔崽子,要你們殺在老子前頭去!”
身後的小卒們先是一臉茫然,其中有負傷的將領明白這旗在人海茫茫的戰場上就是個方向標,萬不可丟,忙下令以百十來人在中間護著旗。
其他人依舊在外圍維持著錐形,如同烈火裡抱團的螞蟻一般,緊跟著著樊長玉她們殺出來的一條血路,慢慢從反賊的包圍圈裡擠出去。
第103章
等終於能瞧見唐培義帶去的那支援軍的軍旗時,樊長玉和身後麻木廝殺的將士們頓時又覺著殺出去有望了。
不少小卒都興奮起來,殺敵都勇猛了幾分。
郭百戶亦是喜極大喝一聲:“老子差點以為這條命得交代在這裡了!”
唐培義也看到了樊長玉這邊的前鋒旗,帶領著援軍往這邊靠,反賊一見圍剿他們無望後,行令官舉著令旗駕馬奔走,飛快地打著旗語。
追著樊長玉等人的反賊咬得沒那般緊了,她們很快和唐培義帶去的援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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