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箐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她渾身酸痛使不上力氣,感覺糟透了。像是在燥熱的三伏天裡迎來了生理期,然後禍不單行,因為昨天公司空調開得太低,她身上又出現了發燒的反應。
這時候開空調會覺得冷,純蓋被子又會熱。林軒找了一圈辦法,都沒能讓周箐舒展眉頭,最後乾脆抱著她充當人肉暖爐。
他將溫水以及止痛藥片放回床頭櫃,用寬大的手掌慢慢打圈,揉搓她的小腹。
時間悄無聲息地流淌,室內很安靜。周箐的臉頰貼在林軒胸膛上,而他的下巴抵住她的發頂,她可以聽見他平穩的心跳聲,感覺到他的呼吸穿過發絲。
林軒沒有看手機,他雙手都環著她,表情十分專注。
霸佔了愛人的所有注意,周箐被浸泡在幸福中,詢問道:
“不會覺得無聊麽?”
他笑了一聲,用臉去蹭周箐的頭髮,回答道:“才沒有,像在摸一隻小貓咪。非常可愛,全身心都得到了治愈。”
“你平時可沒有這麽安靜。你很怕癢,稍微碰下肚子,就會笑得扭來扭曲,讓我忍不住想欺負你一下。”
說著,男人湊到周箐臉側,惡作劇地含了下她的耳廓。潮熱的吐息讓周箐臉上發燙,她忍不住伸手撓他,嗔怪說:“你在想什麽奇怪的事?下流!”
“哇!小貓打人了。”
他這樣抱怨著,但身體卻老實地沒有動彈,任由周箐抓亂了他的頭髮。
等到鬧完,她的情緒順利發泄,人就沒有那麽焦躁了。
周箐非常依戀林軒,在她眼裡,他可以克服萬難,他包容一切,對她予取予求。
這段戀情是組成她人生的五分之一,完全否認過去是癡人說笑,抹去這段感情,她的人生都會出現斷層。既然沒法擺脫他,只能想辦法讓他永遠屬於自己。
記憶在怪物模仿“林軒”的時候格外凶猛,總不合時宜地滑進周箐的腦海。但她的精神遠比身體強韌,足以在中毒時,留意到“林軒”的小動作——
祂的疼痛、祂的饑餓,祂戛然而止的殺意以及緊隨其後的溫柔。
周箐不能一味的被憤怒蒙蔽雙眼,誤判真實情況:她對祂的影響也超越了預期……
祂好像很不穩定,現在動手多少有點勝之不武的意思。
只要不斷加深這份“感情”,總有一天她能殺掉“林軒”。
另一邊,提取血清的嘗試終於有了結果。
鮮紅的軟觸在“林軒”的意念下改變形態,化為和方景澄類似的毒刺,細如銀針的尖端飛快刺入周箐的靜脈。
周箐的身體逐漸恢復知覺。她撫摸“林軒”攏在腰間的手臂,語氣十分愧疚:
“對不起,剛剛太混亂了,我好像把男戒弄丟了。”
一根觸足立刻抬起腦袋,獻寶似地湊到周箐跟前:
“沒事,它在這裡。我幫你拿著。”
“林軒”的狀態很差。那一針把祂積攢的抗體通通輸送給了周箐,再度匯聚力量需要時間,這其間祂都要接受毒素反撲折磨。
擔心一不小心傷到妻子,祂緩緩松開了手臂:
“抱歉,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收拾殘局。”
“你可以去沙發那裡坐著等我麽?”
這點也很像林軒。
林軒從不在她面前展露脆弱。人們常說人生病時無力偽裝,會顯露出真實面目,那林軒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冷漠。他的話變得很少,會逃避眼神交流。
“你還好麽?哪裡不舒服?我能做點什麽?”
關心也成了打擾,突如其來的溫度差讓周箐焦躁且無所是從。
她只能坐在房間的角落,看著手機發呆,胡亂地搜索點食療的菜譜。安靜變成了死寂,這時候林軒反倒顯得有些為難。
他歎了口氣,伸手撫摸周箐的頭髮:
“我沒事,讓我靜一靜就好。”
“不是刻意躲著你。就是我小時候身體不太好,那我媽媽一邊兼顧工作一邊帶我,她總容易緊張。每十分鍾就問我‘喝水了麽?吃藥後舒服點了麽?怎麽溫度還不下去’的關心反而讓我緊繃。”
“怎麽了,太安靜了麽?別那麽擔心了,讓我抱抱吧。”
比起需要周箐照顧的病號,他更像隨時遷就愛人的完美丈夫:不需要她操心,他自己就能掌控一切。
我希望你需要我,這一下成了周箐難以啟齒的願望,也是她執著於化解和李蘭芳矛盾的原因。
但為什麽林軒反而在別的女人前刻意流露脆弱?
他說著愛她,卻把一部分小心地藏了起來。這對全心全意的她來說非常不公平,周箐好像從未真正走進他的心裡。
但現在他們之間一切都崩潰了,一切也變得無所謂。
她才不想理解林軒曲折的想法,這和她追求的“永遠和全部”相悖。
而祂是一隻懂得吞噬的“暴食”,坦誠應該才是祂的本性。
“我也希望能讓你好受一點。”
如是說著,周箐跪坐在“林軒”身前。
為方便進食以及警戒入侵者,祂的雙手乃至大腿下的部分都化為觸足四處延伸。現在這個高度,周箐可以抱住祂的肩膀,讓祂將腦袋埋進胸脯。
她學著“林軒”先前安慰她的樣子,撫摸祂肩胛緊繃的肌肉:“這樣可以麽?”
祂愣在原地,壓根沒法拒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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