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幾秒後,於真意如實回答:“假哭。”
陳覺非嗯了聲:“別哭了,再給我抱抱。”
話音落下,陳覺非主動抱住她,手臂用的力比剛剛還要緊。他的臉貼著她毛絨絨的腦袋,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後腦杓。
這是一個,滾燙,又不留任何余力的擁抱。
“我說......”於真意輕聲提醒他,“我說我是假哭。”
他悶悶嗯了聲:“那也抱一下。”
夏日夜晚,恰逢其時地放大所有感官,體內那股不知名的情緒開始沸騰、叫囂,然後不知所謂地想要衝破而出。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像跌宕起伏的海潮聲。
然後,她開始猜測這個擁抱的含義。
“陳覺非......”她輕聲叫他的名字,不明所以。
他沒說話,過了好半晌,才不帶情緒地問:“今天為什麽不叫我一起上學?”
“我去叫你了,但是你沒醒。”於真意胡亂猜測,“你該不會是因為我沒有叫你去上學你就生氣了吧?”
真笨。
片刻沉默,她聽見陳覺非輕歎一聲,那輕歎讓她的耳膜一震,像電流通暢無阻地傳到四肢百骸,最後停留在胸口處。
因為她仿佛感覺到一陣很輕很輕的觸碰,像是他的柔軟的唇,不易察覺地擦著她的耳垂而過,如蜻蜓尾翼輕描淡寫點過水面,劃開一陣陣漣漪。
是她的錯覺嗎?
“我沒凶你,但是求求你,下次做事的時候考慮一下後果,知道了嗎?”
所有血液伴著那句話加速流向心臟。
“知道了。”她甕聲甕氣地回。
這個擁抱好像持續了很久,又好像短暫不過寥寥幾分鍾。因為在他松開於真意的那一瞬間,她竟產生了濃烈的不舍與貪戀。
陳覺非的手垂下,他垂眸看著於真意,眸光清澈:“明天我們去和岑柯說。”
於真意嘟囔:“岑柯能管嗎?”
陳覺非笑了笑:“那總不能讓我們真真女俠去替天行道吧。”
女俠什麽的,聽著怪不好意思的。
於真意咬著唇,又回味了一遍真真女俠這四個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以後能不能都這麽叫我啊?”
陳覺非停頓半晌,故意吊她胃口:“可以考慮。”
考慮?只是考慮嗎?
她還要說些什麽,突然發現陳覺非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她蹙著眉,亮亮的眼裡水汽還未散,像綴滿了星星的夜色河流:“你就這樣一個人過來啊?”
“不然我就這樣一個鬼過來?”陳覺非扯了扯嘴角。
於真意這才反應過來他這冷到不能再冷的笑話。果然,陳覺非講冷笑話和講數學題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就是,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讓人聽不懂。
於真意解釋:“不是呀,出過車禍會不會對過馬路產生陰影?”
陳覺非剛要說沒有,話鋒一轉:“有一點。”
於真意若有所思:“那你待會兒得抓緊我,不然你走到馬路中間嚇尿了,我可不會說我認識你的。”
“......”
陳覺非看著她朝自己伸出來的手,最後什麽話都沒說,無比嚴肅地嗯了聲,剛要握住她的手,就見於真意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衣擺:“走吧。”
陳覺非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而後沉默地仰頭望望天。
操,居然不是拉手。
太不合理了。
“對了,今天數學學的是圓錐曲線,我感覺很難。”
“你認真聽課了嗎?”
“......好吧,沒有。”
“於真意你......”
“我剛開始有在認真聽的!後來我撿隻筆的功夫,一抬頭,刷刷刷,黑板上就被公式寫滿了,真真都懵了呢!”
“少拿網上段子唬我。”
“咦,你聽過這個段子啊?”
“我沒這麽無知。”
“算了吧,也差不多了。”
“.......”
這條路不長,再往前走就是紅綠燈,兩人等在路口,交談聲你來我往針鋒相對,一副誰都不願意先敗下陣來的高傲模樣。
所以於真意的注意力全在和陳覺非鬥嘴上,她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看到在身後不遠處的地方,身形頎長的少年站在路燈下,昏黃色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球鞋撚著水泥地上的石子,一下又一下。
顧卓航撫了撫仰著的頭,路燈刺眼燈光直逼近視線,視線模糊,惱人的蚊蠅在路燈下橫衝直撞地打轉著。
天這麽黑。
有人陪著於真意回家就行。
·
於真意今天難得起的比陳覺非早,她也難得在早晨看見她親愛的爸爸。
今天阿姨買的早餐是鮮筍燒麥、油條、鹹豆腐腦。
於真意翹著二郎腿,塞了口燒麥,她聽見有人叫她名字,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小喇叭花和她媽媽經過。
“真真姐!”小喇叭花興奮地喊她,跑到她跟前。
於真意把燒麥塞給她。
喇叭花的媽媽和錢敏趁著這會兒功夫就聊上了,眼見喇叭花媽媽痛心疾首的模樣,於真意拉過喇叭花,悄聲問:“怎麽了?”
小喇叭花惆悵地歎了口氣:“我媽不知道從哪兒聽到的消息,等到我們中考的時候體育改革,要學游泳,她就非逼著我去學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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