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撫摸——”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耳機裡的歌聲還在繼續,他卻停止說話。於真意好奇地回頭看著他:“你卡住了?”
太陽照得人暖烘烘,正對著光線,於真意看見他脖頸和耳根上暈出的紅,不用摸也能知道正散發著灼灼燙意。
陳覺非低下頭,辨不清情緒:“歌挺好聽的,安靜聽會兒。”
於真意:“你也覺得這首好聽?”
陳覺非沒覺得多好聽,但他胡亂點點頭:“真好聽。”
於真意連連讚歎他品味不錯,跟她一樣。
只是隨口撒的一個謊罷了,陳覺非後來再沒聽過那首歌,他也沒想到,再聽到這首歌會是在現在這個場合。
看,不只是他記得所有有關於她的事情。
很幸運,她也記得自己隨口的一句話。
夜晚和沉默糅雜在一起,亂七八糟的情緒胡亂滋生著。
陳覺非跪坐在她床邊的地上,低頭看著於真意恬靜的側臉,她習慣側著睡,臉頰壓在手肘上,壓的側臉肉嘟嘟。陳覺非掌心貼著她的側臉,指尖沿著耳廓摩挲到耳垂。
循環,重複。
她的頭微微動了動,大概是熱,把另一隻手從被子裡拿出來,更像是一種邀請。
陳覺非下巴輕輕支著她的手心,小幅度地蹭著,說話聲音發悶:“於真意,我很喜歡你的,我這輩子也隻喜歡你。”
他很喜歡她。
即使以後會見到不一樣的風景,但無論是幾歲的陳覺非,依然堅定地認為,於真意是他見過的,最美最難以忘懷最想要擁有且深藏的風景。
·
醉酒的人還是掙脫不開第二天要上課的命運。陳覺非起了個大早,走進於真意家的時候,錢敏正在客廳裡練瑜伽。
陳覺非喊了聲錢姨。
錢敏古怪地瞧他:“大早上的,聲音怎麽這麽虛?”
陳覺非沒敢搭話。
於真意邊揉腦袋邊從樓梯上下來,她哈欠連連,書包拖著地:“困死我了。”
她看見陳覺非,宕機的大腦重啟了一下,停頓了幾秒後把書包丟給他:“好困,拿不動了。”
錢敏嘖嘖兩聲:“你就欺負人陳陳吧。”
於真意:“媽,我頭都要炸了!!!”
錢敏隻當她在誇大其詞。於真意又把目光落到陳覺非身上,可憐兮兮地說:“我的頭真的要炸了,嘴巴也腫了。”她踮起腳尖,湊到他跟前,“你看你看!”
陳覺非脊背一僵,面上鎮定,只有不平穩的呼吸將他的情緒透露了個徹底。他匆匆接過書包,和錢敏道別,兩人一齊往外走。
天氣變熱,路上的人穿得逐漸涼快起來。於真意換上了夏季校裙,走在前頭,裙擺一晃一晃,混著初夏的風揉進陳覺非的眼裡。
“月考考得不好?”陳覺非問。
於真意肩膀一頓,然後耷拉下去:“也不是不好吧,但並不是我想要的成績。”
陳覺非嗯了聲,沉默了一會兒:“我會在學校裡把作業做完,晚上我教你數學。”
於真意轉身,拉著他的書包帶倒著走:“陳大善人啊。”
他不置可否。
“自己是學生,還要充當小老師?太辛苦了吧陳覺非。”於真意調侃。
陳覺非:“只是當你一個人的小老師,不辛苦。”
她步伐一頓,陳覺非還是依舊往前走著,兩人的距離近了些,她看見他漆黑眼裡映出自己的倒影,和噴在鼻尖的溫熱觸感。
“於真意。”
在她想要倒退的那一刻,他叫住她的名字。
於真意也不知為何就愣在原地,她聽著陳覺非接下來的話。
“你知道學歷並不能代表一個人的能力和素質吧。”他說,“它只能代表這個人很擅長學習。”
“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陳覺非:“你不用任何老師教,就能自學油畫山水和素描,那你會不會看不起我這種連小學生畫技都趕不上的人?”
於真意啊了聲。
“問你呢祖宗。”
“當然不會呀,這問題好奇怪。”
陳覺非笑的自得:“你也覺得奇怪對吧。所以考差了也沒有關系,努力過了就是最好的,不要因為一次小小的月考難過了,沒有人會因為你考差了就覺得你不配和他站在一起的。”
有些東西是無法預估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青春勵志片裡說的那樣,成天沒日沒夜地學習就能獲得好成績,沒有人憑借著幾個月的奮起直追就超越了旁人數年的扎實積累。
世上哪來那麽多天才。
陳覺非沒有辦法預判未來,他甚至都無法保證自己可以穩上清北,平時看著對成績和考試遊刃有余,好像分數盡在掌握,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考試的時候緊張,會不會突然大腦空白。
他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他喜歡的女生沒有辦法達到她想要的目標,她不會對此而認為自己低人一等,也不會因此而在和他的每一次交往中都產生自卑情緒。
於真意覺得自己有些矯情,矯情得想哭。
努力了就該得到回報,是大多數人的人生信條,而對於不常努力的人來說,這句話更顯得格外重要。某種程度上,回報成為了她付出努力的所有寄托。所以看到那個成績的時候,她心裡堵得慌。因為,學習這件事,居然沒有給予她回報。這成績一點兒都配不上自己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學習。可是現在,那份堵脹的情緒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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