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遠一望著地上那單薄蕭瑟的背影,就像是水晶球跌在地上,所有的美好都化為烏有,只剩下一片片無法拚湊的破碎玻璃倒映在水裡。
顧堯,你讓她怎麽活?
……
褚一諾跳傘獲救後昏迷了三天,這些天軍警一直在墜機的方圓海裡進行打撈,飛機都炸成了碎片,何況是人。
哪怕是墜毀前一刻跳機逃生也隻可能在這片海域,爆炸波及范圍太廣,生存的可能幾乎為零,找不到只是因為在爆炸又在海裡,導致屍骨無存。
這是她醒來以後所有人對她說的話,幾乎一樣。
慕卡爾目前局勢不穩,他們必須回國,臨走之前褚一諾去了顧堯墜機的那片海域。
晴空烈陽下的大海一望無際,海面波光粼粼,卻也無情。
她這個位置其實根本看不到墜機的地方,離得很遠很遠,而她卻執著地看了很久很久。
“差不多該走了。”孔向明在一旁提醒道。
褚一諾點點頭,一轉身看見了汪北。
這段日子她見了顧堯很多戰友和首長,唯獨汪北。
她知道他內疚,有意躲著她,他心裡也不好過,她明白的。
汪北瘦了很多,嬉皮笑臉的大男孩滿目憔悴,他睨著褚一諾的目光是閃躲的。
“對不起,嫂子。”汪北一張嘴,眼淚就往外冒,直直地跪在了她面前,“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褚一諾鼻子發酸,眼底發燙,卻克制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伸手扶著汪北的胳膊拉他起來:“別這樣,不關你的事兒,我從來就沒怪過你。”
汪北一聽哭的更厲害了,泣不成聲。
所有人看著他們都在默默的掉眼淚,除了褚一諾,她一滴眼淚也沒掉。
……
回國後,褚一諾接到電話,去了趟特戰旅。
旅長和政委都在辦公室,裡面還坐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他們叫他首長。
老爺子有著與顧堯格外相似的桃花眼,主動自我介紹說他是顧堯的外公。
也大致猜到了,只不過以這樣的方式見家長,她寧願永遠不見。
當時什麽情況老爺子一個字也沒問,只是問了褚一諾兩個問題。
“他沒有畏懼?”
“是。”
“也沒有退縮?”
“從未有過。”
老爺子點了點頭,眼中蓄起了淚光:“那就夠了,他完成了他的使命,我以他為榮。”
侯興安和屈星海一聽都默默的轉過頭去,眼淚模糊的眼睛。
褚一諾看著老爺子,感覺這一刹那他好像老了十歲,精氣神猶如一縷微風,去了那遙遠的海域。
她起身走到老爺子面前蹲下,輕輕醒了醒鼻子,控制住自己發抖的手撫上他的手背,微笑著望著他:“我能叫您外公嗎?”
老爺子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當然可以,我今天本來也是想看看你。”
“外公。”
“誒。”
褚一諾朝老爺子淡淡地笑著:“您好好保重身體,有什麽需要就叫我,葬禮……”
她有些說不下去便停了下來,努力壓下ᴶˢᴳᴮᴮ喉間的苦澀,隨即輕輕地呼了口氣,嗓音輕如羽毛:“我就不去了。”
……
葬禮這天下了一天的雨,褚一諾上了一天的課。
晚上洗漱完畢,窗外的雨還沒停。
褚一諾上床睡覺準備關燈的時候,瞥見壓在台燈下面的信封。
這是她那天去特戰旅的原因,去拿顧堯的遺書。
就一封,本來是應該給外公的,外公卻說他們家風從不寫遺書,這封遺書是給她的。
旅長和政委也告訴她確實如此,遺書是在認識她以後才開始上交的。
褚一諾也記得曾經聽任意說過顧堯是不寫遺書的,便收著了,但是一直沒打開。
床頭昏黃馨柔的燈光落在遺書上,她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而後拉開抽屜將遺書放了進去。
心裡較著一股執拗勁,不看他的遺書也不去他的葬禮。
她說了恨他,就得恨下去。
褚一諾關上台燈,掀開被子躺下睡覺。
依然是睡不踏實,被夢魘折磨著醒來,夜夜如此。
以往都是快要天亮醒來,坐在床上等天亮就行。這次醒來一看時間,才三點十五。
褚一諾有些口渴,起床去接水,經過客廳的時候腳下一頓,神色愣怔地望著沙發。
窗外將停的雨隔幾秒拍打著屋簷,樓外落進來的一縷幽光細細碎碎地打在沙發上。
她眨了眨眼,幽光落在仰靠在沙發上閉眼沉睡的男人的臉上,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三點十五,怎麽這麽巧,也是三點十五。
原來那麽早的麽,原來是在那個時候,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愛上了顧堯。
她如囈語般喚了一聲:“顧堯。”
再一眨眼,沙發上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只有一隅光。
褚一諾伸手摁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好痛,像是被什麽東西一片一片緩慢地撕裂著,難以言喻的痛。
“吃糖,吃糖就不痛了。”
褚一諾一邊自語著一邊大步走過去,直接跪在茶幾邊去拿盤子裡的糖。
她一顆一顆地拆著糖往嘴裡塞,用力的嚼碎硬糖,嘎吱作響,被糖渣子劃破了舌頭,蘋果味兒裹挾著鐵鏽味兒,手裡還機械般繼續剝著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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