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耀死心了。
周大千瞧他這樣,真是又可憐又可恨,半晌,他恨恨的罵上一句,“活該!”
孫志耀抬頭,“你知道個什麽!”
“像你這樣靠娘子嫁妝發家的人,你知道個什麽!”
他轉而又轉向顧昭,指著周大千瘋笑,“道長,你別被他現在這般人模人樣的樣子騙了,他啊,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顧昭朝周大千看去。
周旦氣得要死,撿了地上的掃帚就要衝過去掃他。
周大千伸手攔住,“說,讓他說!”
“今兒我還真想要聽聽了,我周大千到底是哪點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害我!”
孫志耀:“呸!假仁假義!”
他挪著腳站起來,拖過旁邊的板凳坐了下來。
“我們倆同是葫蘆村的,打小雖然不在一處玩耍,但也算是熟識,你說對不對。”
周大千點頭,“是,你是孫家地主家的小兒,打小就聰明,家裡供著你讀書,穿的是書生袍子,頭戴綸巾,賞玩的是筆墨紙硯,而我是屠夫家的孩子,鎮日裡就在田埂瞎跑,抓抓蚯蚓,玩玩泥巴,和小夥伴扮一扮富豪人家。”
“咱們倆一個天一個地,確實只能算是熟識。”
孫志耀苦笑了下,是啊,曾經他也能算是天啊。
而如今,卻是連地裡的泥巴都不及。
四十有二了,一事無成,婆娘也沒有討,在往年鄉親的屠夫小子手下耍耍嘴皮,說說書,混口飯吃罷了。
志耀,志耀,志在光宗耀祖,他沒有做到,他活成了一個笑話……
孫志耀眼裡有淚花,一時間厭恨可憐自己極了。
……
孫志耀咬牙:“那麽,你敢在道長面前說,你我之間沒有奪妻之恨嗎?”
這話一出,顧昭和周旦嘴巴都張大了。
哦……奪妻之恨啊……
人生四大恨事,亡國之奴,滅門之仇,奪妻之恨,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硬生生的擠在第三位呢!
兩人齊刷刷的拿眼睛瞅周大千。
周大千氣急敗壞,“你瞎說什麽!臻娘和你沒關系!”
孫志耀不服:“怎麽就沒關系了?明明當初華家來葫蘆村說親,尋的就是我,結果硬生生被你截胡了。”
顧昭和周旦互相看了一眼。
就這啊,就說親啊。
兩人一齊泄了勁兒。
周大千滿肚子怒火,“是,我承認華家當初瞧上的是你孫家,但你這人雖然是讀書人,品性卻不行。”
“那日是你瞧著臻娘體胖,上門嘲諷了一通,兩家的親事這才沒成的。”
周大千想起臻娘那時受的委屈,心裡還有些憤懣。
孫志耀年紀輕輕時,讀書便極好,學裡的先生都說他以後舉業會有出息。
華家對女兒珍重,相看的都是富貴有出息的人家,甚至還放言了,說是到時會有一筆頗為豐厚的陪嫁。
一個有財,一個有才,其實華孫兩家,相互間彼此都是滿意的。
不想孫志耀瞧了華臻臻,卻死活鬧著不娶,嚷嚷著華臻臻是死肥豬。
後來,因著孫志耀的抗拒,兩家的婚事自然是泡湯了。
華臻臻被孫志耀這般羞辱,鬱氣之下跑在河邊扔石頭,一不小心扔到了河裡捉魚的周大千身上,兩人的緣分這才牽了起來。
周大千說完前後緣由,忍著怒氣,開口道。
“臻娘已經過身,你對我有什麽不滿,隻管衝著我來,別攀扯她!”
顧昭瞧他身側捏緊的拳頭,顯然對自己已逝的夫人情誼深重。
孫志耀嘴硬:“要不是你插了進來,我們還退不了親,那時我爹回來壓著我了,我們本來要去尋華家說和說和,要不是有你,我和華臻臻的前緣還能續上。”
周大千氣得臉都紫了,“荒謬!”
周旦嘀咕道,“孫伯,你好不要臉哦,咱們老話都說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好漢不誇舊時功,你嘞,這時候再說這事,真是死皮賴臉,難看了。”
顧昭跟著點頭,沒錯沒錯。
因著這事記恨二十多年,真是不要臉!
孫志耀:“你小子懂什麽!”
“那華臻臻要是嫁了我,她指不定現在還活著呢,她啊,肯定是你大伯害死的。”
周大千、周旦:“你瞎說!”
孫志耀嗤笑,“我有沒有瞎說,你大伯心裡知道,那華臻臻嫁人後,人越來越瘦,眼瞅著是一日漂亮過一日。”
“她手中有陪嫁,日子又這般有盼頭,幹嘛還要自戕?她是腦殼進水了嗎?”
孫志耀瞥了周大千一眼,涼涼道。
“倒是大千,我記得你那時的運道差得很吧,做啥啥不順,連家裡的殺豬攤都乾不下去了,那一日,你可是連手都剁到了。”
他意有所指的朝周大千的左手瞧去。
顧昭看去,果然,那兒一道積年老疤。
周大千冷哼了一聲,“旦兒,我們走。”
他真傻,居然還想著孫志耀也許有什麽苦衷,結果居然聽了這麽一堆廢話。
顧昭跟著周大千走了出去,都走出了院門,那廂,孫志耀還聲嘶力竭的喊著。
“道長,他也不是什麽好貨!”
“你被騙了,被騙了!”
車馬上。
臨行前,周大千捏著手中的鞭子,冷不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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