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對臻娘一直是信重愛重,沒有一絲半點的對不起。”
他頓了頓,繼續道。
“說實話,臻娘的死,這麽多年了,我也一直介懷於心。”
他的目光越過葫蘆村,遙遙的朝那片青山看去,聲音有些沉重。
“那段時日,我確實是做什麽事情都不順,也許是因為這樣,我疏於關心臻娘,這才沒注意到她越來越沉默,現在想起來,她有時候看著我的眼神也不太對,似心疼又似虧欠。”
“老話常說,千裡之堤潰於蟻穴,此話當真不假,也許是積攢了太多的心事,那一日,臻娘自戕了。”
周大千垂頭喪氣,“沒有救過來。”
“我以前也常常在想,臻娘到底是為了什麽?這事我真的是一直想不通,唉。”
顧昭和周旦對視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麽。
顧昭:“掌櫃的節哀。”
周大千擺了擺手,“都十多年前的事了,嗐,我早就走出來了。”
“這聽雨樓,是臻娘咽氣前和我說起過,她喜歡聽雨水落入樟鈴溪江面時候的聲音......華家沒有要回嫁妝,他們也不怪我……我便用它開了茶樓。”
周大千失落,“不想這生意卻是越做越好。”
“唉,看來,這人生真的是不能處處如意啊。”
顧昭想起聽雨樓裡,周大千擦拭靈牌時的小心動作,遲疑了。
真的走出來了嗎?
……
周大千揚了揚馬鞭,馬兒吃痛,抬蹄朝前奔跑,帶動車輪子咕嚕嚕往前。
周大千:“我說這麽多,也是不想顧小友你誤會。”
顧昭還未說話,旁邊的周旦忙不迭回道。
“大伯,我絕對是相信你的。”
“孫伯,哦不,那姓孫的胡說八道,我看他啊,肯定是想著大伯不開茶樓了,他盤過來接著開,到時銀兩他來賺。”
“連說書先生都不用請了,找個小二哥就成!”
“什麽大伯你害伯娘,那都是他瞎說的!”
“回去回去,正趕車呢。”周大千將他探出的頭塞了回去,“你個糟心玩意兒。”
顧昭笑了笑。
半晌後,她說道,“我聽人說過,桑阿婆問鬼一道出神入化,也許掌櫃的可以請她幫忙,尋掌櫃娘子上來敘一敘。”
周大千歎氣:“早幾年就找了,桑阿婆說了,臻娘她不願意上來。”
“算了算了,轉眼我也要過半百了,再過個十幾年,我自己尋臻娘問去。”
周大千朝前看去,眼裡有水光掠過。
到時,他一定要問問。
為什麽要這樣扔下他一個人,他們不是夫妻嗎?說好的白頭攜老,怎麽就不算話了呢?
走前一句對不起,夢回午夜,卻不見一次入夢……
……
第27章
“嘚噠嘚噠。”馬兒一路朝玉溪鎮跑來。
顧昭掀了掀車簾子,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街道,朝前頭喊道。
“周掌櫃,我就在這兒下車吧。”
周大千尋了個停車的地方,環看了下周圍,恍然道。
“顧小友,你原來是長寧街的啊。”他想了想,問道。
“那顧春來,顧老爺子是你的?”
“是我家阿爺。”顧昭有些意外,“周掌櫃,你認識我家阿爺?”
“相識倒是談不上。”周大千爽朗的笑了一聲,“就是有過幾面之緣。”
“我大舅子家附近有個鄰居,姓趙,也是做更夫的,他和你家阿爺搭伴巡夜,所以啊,偶爾老爺子去趙家做客,我也有碰見。”
“點頭之交,點頭之交罷了。”
說這話時,周大千面上有遺憾。
這敢在夜裡討生活的,都是有幾分本事傍身,沒看到顧小郎年紀小小,卻已經是這般高人風范了嘛!
那年老的顧春來顧老爺子呢?
他又是怎樣的風采?
周大千面有期待。
……
“哦,是趙叔啊。”顧昭了然。
寒暄兩句,顧昭跳下馬車,衝周大千和周旦揮手。
“掌櫃的,那我先走了。”
“慢,小友留步。”
“嗯?還有事嗎?”顧昭回過頭。
只見周大千從懷中掏出了個荷包,拿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面帶慚愧的開口,道。
“今日出門倉促了些,這謝禮有些薄,還望小友不要介意,今兒這事,真是多謝你了。”
顧昭愣了愣,隨即連連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她將手中提著的六安瓜片晃了晃,笑道。
“我方才說了,掌櫃的一早就給了我謝禮,就是這六安瓜片啊,我阿爺愛喝茶,正好夠他喝一段時日了。”
周大千喜上眉梢:“顧老爺子也愛喝這一口?”
“那太好了!你和老爺子說一聲,空閑了就去我那聽雨樓裡坐坐,茶樓裡別的東西沒有,這茶水肯定是管夠的!”
顧昭衝周大千拱了拱手,“我替阿爺先謝過掌櫃了。”
“客氣客氣。”周大千撚須。
他見顧昭執意不收荷包,便將它往周旦身上一塞,暗暗打了個眼色。
“去,好好送送顧小郎。”
“我在這兒等你。”
......
長寧街街上。
周旦瞧著顧昭手中的草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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