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回頭,說話的是顧家隔壁王家阿婆的孫女兒王慧心,只見她推開窗欞,探出半個身子,一雙大桃花眼睛笑吟吟的朝這邊看來。
“啊,是慧心阿姐啊。”顧昭衝王慧心笑了笑,“我打算去臨水街趕集,買些東西,你有什麽東西要我捎帶的嗎?”
“捎帶啥呀?”王慧心嗔了一眼,“旁人捎帶哪裡有自己逛逛舒坦,等我,我也要去!”
顧昭:......
這一等便是一刻鍾。
約莫一刻鍾後,王慧心姍姍來遲,她一邊托了托有些松散的發髻,又提了提裙擺,手臂間挎一個竹籃子,婷婷嫋嫋的朝河堤邊走來。
顧昭催促,“姐,快點兒啊。”
王慧心:“急啥,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你平日裡急急忙忙的,也不見得成了啥事。”
“凡事啊,咱們得慢慢的來。”
顧昭:......
饒是她不是個急性子,都被慧心姐姐惹得著急了。
待王慧心在小船上坐好,顧昭撐起長篙。
長篙一點河堤旁的巨石塊,江波一漾,小船就像是浮水的秋葉,悠悠晃晃的往前。
江波中,王慧心瞧了顧昭一眼,手拿帕子捂著唇偷笑一聲,打趣道。
“喲!咱們顧小哥還繃著一張臉啊,怎麽?嫌棄阿姐讓你等太久了?”
顧昭不理她。
“咳咳。”王慧心假意的咳了兩聲,繼續道,“也不知道是誰,前些日子喚叔叔喚伯伯,見誰都要請人家坐坐你家小船,現在船撐得又快又穩,出師了,就不想載姐姐了?”
顧昭面露赧然。
是她!
自她清醒後,瞧見顧家有條小船,跟著老杜氏學了撐船後,見誰都想載一載。
顧昭想著自己前些日子名為熱情,實為炫耀的行徑,不想別人其實都懂,頓時頗為難為情了。
王慧心揮了揮帕子:“好了,不逗你了。”
“對了,你阿爺怎麽樣了?”
顧昭詫異:“這事阿姐也知道?”
王慧心揉了揉手中的帕子,漫不經心模樣,“聽我阿奶說的。”
顧昭恍然。
王慧心的奶奶王阿婆,她是長寧街收夜香的婆子。
這行當髒臭又辛苦,王阿婆命苦,早年喪夫無子沒有再嫁,靠著夜裡收夜香,倒也能討討生活,為自己糊口飯吃。
早年也有人熱情的要做媒,但那些漢子瞧著王阿婆收夜香,話裡面上都帶著嫌棄。
後來,王阿婆年紀大了,這做媒的熱情人才少了。
王慧心是她撿來的丫頭。
從繈褓裡的小娃娃,養到現在及笄似花兒一樣的少女。
江水清澈,王慧心忍不住拿手撩撥了下幾下,不過片刻,她又收了回來。
實在是冬日水寒,太過凍人。
“我阿奶收夜香的時候恰好碰到趙叔了,趙叔扛著個鋤頭,她一時好奇,就和趙叔嘮嗑了幾句。”
“顧阿爺沒事吧?”
“勞二位掛心。”顧昭點了點頭,“請了大夫,性命無憂,說是要靜養一段日子。”
“那就好。”王慧心點了點頭,拖著腮看江面的風景,不再說話了。
這一程水域深,長篙撐不到底,顧昭將它收下,換成木漿,坐了下來搖船。
木漿一下下的撥開江水,船兒安穩的往前,顧昭的視線正好瞧見的是王慧心的側臉,安靜的慧心姐姐生得極美。
她的美,是一種極度精致的美麗。
冬日暖陽和煦,王慧心眉眼低垂自有一種溫柔。
長長的睫羽在眼下留下幾分剪影,白皙面皮上,細細絨毛清晰可見。
桃花大眼,瑤鼻小櫻唇,王慧心美得不像是玉溪小鎮能養出來的閨女。
顧昭有些出神,真漂亮。
王慧心抬眼,正好對上顧昭的眼神,她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攬著胸前烏黑的發絲,笑吟吟道,“怎麽,今兒才發現姐姐漂亮呀。”
顧昭:......
王慧心繼續捉弄,“你也生得十分俊俏,可惜不行哦,姐姐喜歡年紀大一些的。”
她青蔥似的食指擺了擺,眼裡笑吟吟。
顧昭窘然,壓低了聲音:“姐,我沒那個意思。”
再說了,就是她想,她也不行啊!
好在,臨水街已經要到了,王慧心再想促狹人也沒機會了。
“坐好了,船要靠岸了。”顧昭連忙起身,扔下木槳重新抓起長篙。
......
她將纜繩纏在河堤旁的垂柳上,三兩下便停好了木船。
顧昭要去市集買肉菜,王慧心要去瞧些胭脂水粉,還要去布莊賣帕子,兩人不同路,約好半個時辰後再見,便分頭行動了。
……
臨水街的大集很熱鬧,小攤販挑籮趕驢,有賣菌菇山珍,也有竹編籮筐,攤販小哥吆喝不停。
顧昭放眼瞧了一通,冬日裡菜少,除了耐寒的菘菜,就只有一些醬菜售賣。
她依著老杜氏的要求,割了一塊大骨肉,又在一個賣山珍的小哥那兒買了昆布,待東西差不多都買齊了,這才去豆腐攤買豆腐。
“小哥,來點豆腐嗎?”
顧昭才到豆腐攤,賣豆腐的嬸子便熱情的開口招呼道。
顧昭瞧了瞧,豆腐塊方方正正的擺在木盤子上,還未湊近,便有一股清新的豆香傳來,清冽好聞,旁邊還有小半桶熱騰騰的豆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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