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她從杌凳上抬頭,瞧見是顧昭,關切道,“昭兒,怎麽不多睡睡?”
顧昭:“醒了便睡不下了。”
老杜氏沒有多說,也是,眼下顧春來摔得這般重,她們祖孫二人,哪裡還有心思多睡睡。
老杜氏歎了口氣:“醒了也好,一會兒還要給你阿爺熬湯煮藥,事情多著呢。”
顧昭應下:“哎。”
她看了一眼老杜氏腳邊的柴火。
裝柴火的簸箕被趙刀拿去填土,老杜氏隻抱著幾根柴火進灶房,顯然是不夠一天用的,顧昭轉身去了柴房,又搬了一些柴火過來。
爐灶裡,火舌舔邸著鍋底,時不時有木頭燃燒的嗶啵聲響起,老杜氏撩開衣角,從內袋裡拿出小半個碎銀,遞給顧昭。
“你阿爺摔到腿了,都說吃啥補啥,一會兒你上街買些大骨肉,咱們好好的給他補補。”她想了想,又一臉心疼的補充道。
“要是有瞧見那賣昆布的,也買一些回來,這東西擱大骨頭裡煮湯好吃,鮮!”
“哎!”顧昭應下。
她知道她阿奶為啥面上心疼,這昆布便是海帶,她們這裡有一條大江樟鈴溪,沒有海。
江河雖大,這海帶卻是沒有,海域還得再往外走三個縣才能見到。
昆布從這般遙遠的地方來,賣價自然不便宜,雖然是長在海裡的草,卻是比肉還貴的。
顧昭想了想,“阿奶,我再買些豆腐回來,成不?”
豆腐燉海帶也是很美味的。
老杜氏張了張嘴,有心想要拒絕。
雖然不貴,但也要花三枚銅板才能買到一箬殼攤的豆腐,平日裡,也只有客人來了,她才舍得買上一些。
瞧著顧昭晶亮的眼睛,老杜氏又將話吞了回去。
罷罷罷,省啥也不能從孩子嘴裡省。
老杜氏:“那就買一點吧。”
顧昭歡喜的應下。
老話都說了,豆腐配海帶,常吃除病害。
既然買了海帶,那怎麽能少得了豆腐呢?
......
鍋裡冒著煙氣,整個灶房都溫暖了。
老杜氏抽了抽鼻子,面露嫌棄,“昭啊,你幫奶聞聞,這屋裡好似有點怪味,是不是老鼠死在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了。”
顧昭連忙起身和老杜氏一起四處翻看。
就算是冬日天冷,這老鼠死在角落裡也是臭人的,回頭要是生蛆了,那就更惡心了。
片刻後。
顧昭:“沒啊,奶你是不是聞錯了?”
老杜氏:“不可能啊,我聞得真真的,那味道一陣陣的,臭!”
突然,老杜氏拉了一把顧昭,扯近湊過鼻子嗅了嗅,一拍手掌。
“是了是了,就是你身上這味兒。”
“啊?”顧昭連忙低頭嗅了嗅,“不是我,我前兒才洗的澡呢。”
“是你!”老杜氏肯定的點頭,擲地有聲,“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但這鼻子還靈活得很,錯不了,就是你身上有味兒!”
“瞧你這埋汰樣,鐵定是前兒沒洗乾淨,去去去,一會兒先別出門,回頭熏到別人,你也沒臉。”
“奶奶給你燒點熱水,你好好擦洗下,換身衣裳再出門。”
這一口一個有味兒,再來一個埋汰沒臉,幾乎要將顧昭挺直的背脊砸彎了。
“......哦。”顧昭不甘願的認下,猶不服氣的抬臂嗅了嗅。
肯定不是她!
說不得是哪隻惡心的大灰鼠爬了她的衣櫃,往裡頭屙尿拉屎了!
......
半個時辰後,顧昭看著自己搓下的泥條,瞠目結舌。
對不起啊,大灰鼠。
是她誤會錯怪它了。
.......
第10章
顧昭拍了拍臉,待面上的慚愧退去,這才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玉溪鎮多山多水,一條名為樟鈴溪的大江圍繞著小鎮周圍,分流貫穿其中,江面似碧玉簪,河堤旁隨處可見婀娜垂柳。
時值冬季,楊柳枝丫光禿禿的迎風招搖。
顧家在長寧街西街的街尾,院子的後頭便是河堤,今日臨水街有大集,長寧街走陸路過去,約莫要半個時辰,順著河流的分流一路往下,卻只要一刻鍾的時間。
是以,顧昭打算撐小船過去。
樟鈴溪水域寬廣,魚蝦豐富,往日裡魚獲季節,老杜氏也會撐著小船,往水裡放幾網子,收一些魚蝦河蚌貼補家用。
是以,顧家院子後的河堤處,泊了一條有些年歲的小船。
小船雖破,卻也能渡人。
顧昭衝灶房喊道,“奶奶,我撐小船去市集,走啦!”
老杜氏:“哎!撐船的時候當心點兒,不要貪快。”
“知道了。”顧昭衝老杜氏揮了揮手,一溜煙的朝院子後頭河堤處跑去。
瞧著顧昭的背影,老杜氏沒忍住笑了一聲。
都這樣了,還不肯承認是自己埋汰。
瞧瞧那小臉,不過是簡單的沐浴一番,連臉蛋都白皙精神了。
......
今兒是個豔陽天,冬日裡,大家夥放慢了生活的步調,就連天畔的日頭,都透著一股懶洋洋的閑適。
顧昭正在解纜繩。
“顧昭,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一道嬌嬌又動聽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就像是清晨山林裡的鳥鳴,婉轉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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