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周伯。”
顧昭沒有動番薯,不過這熱水她是喝的差不多了,想了想,顧昭往自己的水囊裡又添上一些。
她環顧了四周一眼。
只見趙刀拖過板凳,大刀闊斧的坐下歇腳,瞄了瞄周生財,趁著他不備,偷喝了兩口桌上的黃酒,“香!”
聞言,周生財瞪了一眼過去,隨即繼續忙活手中的事。
顧昭偷笑。
趙叔這是偷吃還告訴主人家啊!
……
周生財拎起木桶,將裡頭的熱水倒進漏壺最上頭的銅壺。
漏壺總共有四個銅壺,由上往下分別為夜天池、日天池、平壺,萬分壺。
清水潺潺的從夜天池流下,最後落入擱在地上名為水海的銅壺中。
水海中,一個抱箭的銅人立著,它手中的箭杆隨著水上下沉浮。
箭杆約莫三尺,上頭劃了96條橫線,每一條便是一刻鍾。
而當下的時辰,就是銅人手握箭杆的位置。
……
趙刀招呼顧昭,“去瞧瞧四更天了沒。”
“哎!”顧昭應下,朝抱箭銅人的握手處看去,開口道,“還差一刻鍾。”
“這麽快?那咱們得先走了。”趙刀收回擱在炭盆上烤火的手,不舍的開口。
這手還沒暖過來,人便又要走了,討生活難哦。
趙刀在心裡喟歎了下,隨即打起精神,撐撐了膝蓋,勉力站了起來。
“老周,走了,一會兒再來啊。”
周生財擺手,“快走快走。”
再不走,他的好酒都要被偷喝光嘍!
顧昭衝周生財點了點頭,跟著趙刀走出鍾鼓樓。
......
翠竹街上。
“梆......梆梆梆!”
“半夜四更,寒潮來臨,關門閉窗。”
顧昭記著顧春來說過的,四更天的梆子是一慢三快,有條不紊的敲著銅鑼。
夜很靜,低沉的鑼聲被傳得很遠。
趙刀衝顧昭豎了個大拇指,誇讚道,“不錯不錯,聲音響亮宏厚,中氣十足,是吃這碗飯的料!”
顧昭嘿嘿笑了一聲。
她丹田中可是有炁的,這聲音能不響亮嘛!
……
兩人一起往前,在經過一處屋舍時,趙刀指著那突然亮起燭火的屋子,對顧昭開口道。
“瞧見沒,這是咱們這裡做豆腐出了名的好吃,豆腐娘,姚水娘的屋舍。”
豆腐娘?
顧昭順著趙刀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趙刀說的豆腐娘,和送她一箬殼攤老豆腐的嬸子,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趙刀意外:“怎麽,你也認得她?”
顧昭點了點頭,“有過兩面之緣,她家豆腐好吃,還養了一條特別威風的大黑狗。”
不過,說起威風的大黑狗,今兒夜裡倒是沒有再聽到犬吠。
顧昭想了想,那日大黑狗吠的是自己手中的鬼炁,眼下鬼炁被她煉化許多,想來余下的數量不大,大黑狗的鼻子沒有嗅到,沒有大吠也是正常。
她將腦中的雜思甩出,專心敲了敲梆子報時。
趙刀應和:“她家豆腐好吃是好吃,但她這人不行。”
顧昭側頭看去。
趙刀的嘴皮上下一掀,吐出三個字,“忒小氣!”
顧昭意外:“啊?這話怎麽說?”
“我是半點沒看出來,前幾日趕集,我去她攤子上買豆腐,姚嬸子還送了我一攤老豆腐呢。”
“哦?”趙刀詫異了,“是邊角料吧。”
“不是。”顧昭搖了搖頭,伸出兩根手指,糾正道。
“兩塊,足足的兩塊!拿回去後,阿奶做了香煎老豆腐,出鍋前撒上一些蔥花,那滋味別提有多香了!”
“姚嬸子家的豆腐新鮮嫩滑,阿奶都說她客氣了。”
“這太陽打西邊出來嘍!”趙刀悻悻,“我看啊,十有八九是那婆娘瞧咱們昭兒生得好。”
“昭兒啊,答應趙叔,咱們男娃娃得離這些奇怪的嬸子遠一些。”
他覷了一眼顧昭,加重語氣,“尤其是昭兒這樣俊俏的男娃娃。”
“叔,說什麽呢!”顧昭哈哈笑了起來。
……
長夜漫漫,寒風迎面吹拂而來,要是不閑聊些什麽分散下心神,趙刀覺得日子難熬。
這時,他忽然間覺得和顧家的這個侄兒搭檔也不錯。
起碼人新鮮。
他和顧春來都說膩了!
顧春來也聽膩了他說話,哪裡像顧昭。
趙刀瞧了一眼顧昭,只見他打著燈籠,抬腳往前走,神情一派認真的聽自己說話。
趙刀心裡滿足了。
當下,趙刀便和顧昭說起了他和豆腐娘的恩怨。
原來,姚水娘是賣豆腐的,這豆腐鮮嫩,半點禁不住放,必須得每日現做才新鮮可口。
為了趕上市集,姚水娘一般四更天便得起來推磨磨豆子。
趙刀抱怨:“她嘛,想要我們日日準時在她家門口敲這四更天的梆子,卻又不肯花幾個銅板。”
“是,我也知道她磨豆子討生活不容易,但她沒給銅板,捎兩塊豆腐給我也成啊,禮尚往來嘛!”
“忒小氣!”趙刀重重哼了一聲。
“平常就算了,我和你阿爺想著她做活不容易,四更天都盡量先走翠竹街,偶爾幾次有人托到我們這,別人出了黃橙橙的銅板,我自然先緊著旁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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