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邊快手的解下顧昭身上的蓑衣,隨手往牆上一掛,又翻出了一塊方布,手腳利索的將披風折好包好。
行囊往顧昭身上一背,鬥笠就罩在後頭。
顧秋花倒退兩步,多瞧了幾眼一身收口勁衣的顧昭,眉眼舒展的讚道。
“娘,咱們昭兒生得真好,精精神神的,也不知道以後會有多少姑娘家芳心暗許呢。”
說完,她揶揄的朝顧昭笑了笑。
顧昭不以為意,跟著顧秋花一起笑了下。
顧秋花見她模樣坦蕩,倒也沒興致再開顧昭玩笑了。
不過剛才那話倒不是她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都說勁衣雪夜穿白,月夜穿灰,無月穿黑,今兒顧昭穿的便是一身黑色的勁裝。
只見她的衣袖口和褲腿口用松緊布纏繞扎緊,如此一來,就更顯得她身姿修長,利落非常。
身後的行囊和鬥笠沒有顯得累贅,倒是有幾分落拓江湖人的瀟灑不羈。
額前的幾縷碎發更添了兩分風流肆意。
……
聽到顧秋花的話,老杜氏的動作頓了頓,臉上有絲不自然。
“昭兒還小,這等事以後再說。”
老杜氏收拾了下心情,將六面絹絲燈遞了過去。
“去吧,別讓你趙叔等太久了,這許多天未見他了,代你阿爺和我同他問聲好。”
“好。”
顧昭應下,提著燈籠和銅鑼便出門了。
今兒風大,一出門便是一陣怪風裹著沙子襲來,顧昭伸手擋了擋眼睛,大黑在她腳邊來回跑,風將它的魂靈吹得微微變形。
顧昭心裡一驚,連忙將大黑收進六面絹絲燈裡,只見燈中的燭火微微跳了跳,更添兩分光亮。
……
趙刀在一處涼亭處等顧昭。
顧昭遠遠的便瞧見了,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趙叔。”
趙刀回過頭,看到顧昭時暢笑了兩聲,“昭侄兒,多天不見,你瞧過去更精神了。”
“趙叔謬讚了。”顧昭衝趙刀拱了拱手。
兩人寒暄兩句,這才往鍾鼓樓走去。
路上,趙刀和顧昭說起趙家佑。
“嗐,那小子我已經送回學堂了,經過這一朝,我是知道他不是吃這碗飯的人了,就盼著他在學堂裡能好好學些東西,回頭不拘做點什麽,都比咱們這夜裡打更巡邏來得好。”
顧昭聽了連連點頭。
“是這個理。”
……
鍾鼓樓。
“老周是我,趙刀啊,好久不見了。”
一進了鍾鼓樓,趙刀便哈哈暢笑了起來,熱情又大方的走到值夜的周生財面前,樂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絲毫不見外道。
“這許多天未見我了,哥哥有沒有想小弟了,我可是想死老哥哥了。”
“什麽想不想的,老不正經!”
周生財將趙刀扒拉開,撩起眼皮瞥了一眼過去,“想我?我看你是饞我那珍藏的酒了。”
趙刀:“哈哈,還是老哥哥了解我。”
嘴裡說著嫌棄趙刀的話,見著趙刀好好的站在面前,周生財心裡也是高興,他走到角落的床榻旁,一個彎腰從床榻下搬出一壇子的酒。
“我今兒便大方點,請你喝一碗酒。”
趙刀:“哈!還是老哥哥疼我,這是上等花雕吧。”
顧昭順著聲音瞧了過去。
“咳咳。”只見周生財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當回事的擺了擺手。
“什麽上等不上等的,喝到肚裡都是一樣!偏生我那閨女銀兩多,前些天不是我生辰麽,硬是要送我這麽一壇酒。”
他嘟囔道,“黃酒就是黃酒,整得這般胡裡花俏的,我又不吃這個壇子。”
趙刀應和,“沒錯沒錯,大妹子浪費了,喝酒嘛,就看酒好不好,壇子整這麽漂亮做啥!”
周生財吹胡子瞪眼,暗地裡瞪了趙刀兩眼。
顧昭失笑。
她趙叔這是沒眼力見啊,生財伯哪裡是在埋怨,他嘴上說著胡裡花俏,實則是在炫耀自家閨女有孝心呢。
那廂,趙刀已經迫不及待的自個兒尋了個碗,往周生財面前一擱,樂呵道,“老哥哥替我多斟兩碗。”
周生財虎下臉:“那可不成,一會兒你還要當值呢,吃一碗沾個味就行!”
說完,他拆了花雕酒上的紅塞,拿竹酒舀舀了一盞出來。
清冽微黃的酒灑進瓷碗中,顧昭耳畔只有酒水碰瓷碗的脆響,香醇馥鬱的酒香一下便彌漫了這不大的鍾鼓樓小屋。
顧昭多瞧了幾眼那酒壇。
只見上頭一白發老翁拄著杖,手中捧一顆仙靈靈的壽桃,好一副老翁賀壽圖。
周生財誤會了顧昭,他又拿出個瓷碗,招呼道,“顧小郎要不要也來一碗?”
顧昭:“不了不了,我就是看這酒壇子精致新奇,不免貪瞧了幾眼罷了。”
周生財也不勉強。
按他來想,顧小郎這般年紀還是不飲酒來得好。
趁著趙刀喝酒的時候,顧昭抬腳走到方桌旁,拿起桌上的點卯薄正要畫簽,忽然她咦了一聲。
周生財和趙刀都看了過來。
顧昭詫異:“這兩日怎麽不見其他人畫簽了?”
玉溪鎮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除了顧昭和趙刀負責的臨水街和翠竹街,還有其他街道,攏共約莫有十來個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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