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市集就該沒什麽人了。
忙了一年,冬日裡大家夥兒也要歇一歇,趕著這年節,走走親戚,訪訪友人,好好的耍一耍,吃一吃,犒勞下辛勤勞作了一年的自己。
顧秋花回頭:“昭兒啊,帶兩三壇好酒回來,你阿爺愛喝,到時回玉溪鎮,咱們也得給鄉親父老帶一些,你阿爺臉上也有面兒。”
“還有一些魚啊肉的,緊著也多買一點,這天兒冷得很,擱那兒不會壞。”
“成。”顧昭一一應下。
兩三壇哪裡夠,她必須給阿爺的面子做得更大一些。
旁的不說,家鄉的那些阿公阿婆陪她阿爺嘮嗑還挺辛苦的,阿爺講評書,回回還那般捧場。
顧昭這般想著,決定給她阿爺買個十壇好酒,到時再帶上好食,她阿爺也算衣錦還鄉了。
“汪嗚!”大黑衝顧昭吠了一聲。
顧昭低下頭,看著繞在自己腳邊的大黑,意外道。
“大黑,你也要去嗎?”
“汪嗚!”要要!
顧昭看了看外頭,此時約莫辰時四刻,旭日東升,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落在樹梢和圍牆簷上,溫和不刺眼。
但對於大黑這樣的鬼物來說,這光再溫和,它也是光。
顧昭正想要開口拒絕。
旁邊,大黑好似知道顧昭要說什麽話,它蹲了下來,大尾巴沒精打采的搖了搖,黑黢黢的眼睛一瞬不動的盯著顧昭,可憐兮兮的嗷嗚了一聲。
去吧去吧,讓它去吧。
它可以幫忙駝東西啊。
顧昭又心軟了,“成,不過你不能亂跑,要一直跟著我。”
“汪!”大黑狗一下站了起來,聲音裡都是雀躍。
顧昭瞧著它笑了笑,“真是拿你沒辦法。”
心神一動,手腕上似藤鐲的六面絹絲燈中,飛出一把銀剪和水簾紙,驀地出現在顧昭的手中。
她低著頭神情認真,手中的動作卻不慢,隨著銀剪的蜿蜒,四方的水簾紙裁出了一隻威風凜凜的大黑狗。
顧昭又取出朱砂符筆。
筆尖遊走,紙上漫上拘靈符的符文,隨著收筆,瑩光一閃而過,繼而寂滅。
“好了,試試吧。”顧昭將裁好的紙朝大黑丟去。
紙碰到大黑的靈體時,倏忽一亮,接著地上出現了一隻毛羽蓬松的大黑狗。
它在院子裡探出了腳,地上有它的影子。
大黑追著自己這影子跑了好一會兒,四肢跳動,靈活矯健。
顧昭在旁邊笑眯眯的這一幕,沒有打斷大黑狗的撒歡。
片刻後,大黑耍夠了,顛顛著腳步跑到顧昭面前。
顧昭問道,“怎麽樣?是不是曬不到太陽?沒有難受吧,這拘靈符雖然將你束縛著,但也護著你不受日光侵蝕,和我上街用正正好,”
大黑傲嬌,“汪汪!”
就那樣吧,唔,就像是穿了件衣裳,衣裳還緊了一些,渾身不自在。
瞧這影子的模樣,肯定不如它原來的模樣威風!
大黑搖頭晃腦:差強人意。
“好你個大黑,得了便宜還賣乖!”顧昭作勢要去擰大黑那毛尖尖的狗耳朵,引得大黑繞著顧昭前後跳。
“汪汪汪!汪汪汪!”別扯別扯,回頭這身皮扯壞了!
顧昭重重的哼了一聲,“扯壞了你就給我待在家裡,我一個人去還省心。”
一人一狗吵吵鬧鬧的出了門。
這廂,顧昭說大黑是吃多了長肉了,所以才覺得擠,那廂,大黑說就是顧昭沒裁好這衣裳,所以小了一些。
……
風冷冷的吹來,空氣中帶著冰凌凌的水炁,一道而來的還有硫磺的煙氣。
今日日頭大,巷子口三三兩兩的小娃娃湊在一起,大家夥兒撿著爆竹串中沒有燃盡的爆竹,手中拿一根燃著的香條。
一個點了,其他幾個快快的退開,個個捂著耳朵,一臉興奮的等著爆竹爆開。
“砰!”
隨著一聲爆竹的脆響,小娃娃們雀躍的跳了起來,面上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歡喜的,還是風吹來凍紅的。
大黑躲著娃娃們走,它怕它這身不是太威風的衣裳被爆竹的火花濺到,回頭該破洞了。
顧昭蹲地,伸手揉了揉大黑毛茸茸的下頜,笑道。
“好啦,哪裡這般容易破,下一回我一定裁一個更威風更大隻的。”
“好大黑,今兒先將就將就吧。”
不單顧昭和大黑瞧娃娃,娃娃們也瞧到了顧昭和大黑,確切的說,他們瞧的是大黑。
“威風......好威風的大狗狗......”
零零碎碎的聲音傳來,裹著厚襖的娃娃們手指著大黑,語氣驚歎。
再看向和大黑狗親昵的顧昭,目光裡又有了欣羨。
他們也想有這麽威風的大黑狗!
大黑瞬間昂起了頭,尾巴神氣的擺了擺。
“汪!”走吧。
顧昭失笑,跟上大黑的腳步。
……
在顧昭和大黑走後不久,牆沿的根腳邊出現一個瘦小的身影。
只見他約莫四尺高,此時數九寒冬大冷的時節,穿的衣裳卻不厚,不過,他的腦袋上卻戴著一頂羊皮氈帽。
帽子邊緣卷卷,瞧過去有些大,襯得下頭那小臉愈發的小了。
“小毛,過來玩啊。”娃娃們招招手,笑眯眯的喊著牆沿根腳下戴著羊皮氈帽的瘦個小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