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耍的這幾人中,有一個小姑娘生得頗為圓潤,小臉紅紅,笑起來眼睛像月牙兒一樣可愛。
她性子活潑,見那自稱小毛的人還站在牆簷的陰影下,她拖著圓滾滾的身子,踩著雪,過去拉過小毛的手。
“來玩呀。”
“剛剛我們撿了爆竹,可好玩了,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小毛的眼睛盯著小丫頭拉他的手,慢吞吞的應了一句。
“為什麽呀?”小姑娘歪頭不解,明明可好玩了。
“吵。”
“吵得腦殼疼。”
“肯定是你穿得太少了,生病了才腦殼疼。”小姑娘的目光裡露出同情,聲音裡有著憐惜。
“你阿爹阿娘呢?他們不給你穿衣裳嗎?”
小毛不解,阿爹阿娘?
那是什麽?
……
遠遠的,祭拜了老井和老樹,一位穿著青袍的婦人挎著籃子,遙遙的喊了一聲,“小月,咱們家去了!”
牽著小毛手的胖姑娘回頭看了過去。
在巷子的另一頭,青袍婦人笑眯眯的看著這邊,瞧著小姑娘,她還伸手招了招。
胖姑娘,也就是婦人口中的小月,她脆聲應了一聲。
“哎,阿娘,我這就來!”
“慢點,阿娘等你。”婦人點頭。
小月松開了抓著羊皮氈帽小子的手,脆生生道。
“小毛,我要回去了,咱們下次再一起玩。”說完,她滾滾著身子,在雪地裡跑著小短腿,遠遠的看去,就像是滾過去一樣。
“慢點慢點,阿娘不急。”青袍婦人伸出手,走出幾步,想要去接。
胖姑娘倏忽的又停了腳步,她好像突然想到什麽,滾滾滾的又往回跑。
重新來到小毛面前,小月從懷裡拿出一個油紙包的大餅。
“給你。”
小胖姑娘遞了過去,臉上揚起明媚的笑容,“吃飽飽的就不會冷,腦殼也就不痛啦!”
細骨伶仃的小子將視線從手上挪開,抬頭看前面,羊皮氈帽下的眼睛有著疑惑。
“拿著呀。”小月不見外的將自己咬過兩口的油紙餅塞了過去,轉而又朝巷子另一頭的青袍婦人方向跑去。
“阿娘,走吧。”
“小月把餅給小夥伴了,自己怎麽不吃了?”
“阿娘,我,我吃飽了。”
胖姑娘對手指頭,小小的扯了個謊。
婦人輕笑,她伸手牽起小姑娘的手,也不說方才這胖丫頭饞嘴又舍不得多吃,細細的將油紙餅藏在衣裳裡頭的事兒。
“好好,小月吃飽了,那回去阿娘給你煎個蛋吃,好不好?”
“好耶!阿娘,我要吃酥酥的。”
“好,阿娘給你做。”
……
一大一小的身影遠了,三三兩兩的小娃娃也都走了,抓著油紙餅的小毛低頭。
他的視線落在自己有些瘦削的手指上,微微動了動,低聲道。
“熱乎乎的。”
這餅是熱乎乎的,剛剛抓他手的胖手指頭也是熱乎乎的。
不遠處有爆竹聲傳來,小毛回神。
他抿了抿唇,貼著牆簷邊挪著。
不一會兒,這兒瞧不到小毛的身影,只有四尺高的地方,一頂羊皮氈帽漂浮在牆簷下頭。
帽簷上上下下的動,除了風聲,時不時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就像是有一個小子珍惜的咬了咬油紙餅,腮幫子鼓鼓動動。
黃紙摩擦,沙沙作響。
......
顧昭和大黑朝春江路的飛鶴酒坊走去。
接近年節,大家夥兒都舍得掏出兜裡銀買東西,尤其是大老爺們。
因此,酒坊裡的客人不少。
丁大鵬正在櫃台後頭打算盤,抬頭瞧到顧昭,他面上露出歡喜的神色,兩下迎了過去。
“顧小郎,今兒怎麽來了?
顧昭視線掃過周圍,衝丁大鵬拱了拱手,笑道。
“丁老爺生意興隆。”
丁大鵬哈哈暢笑,“全靠街坊鄰居們捧場。”
寒暄兩句,顧昭說明來意。
“上次您送我的酒,我阿爺喝著很是喜歡,這不是年節將至了,過幾日,我們也得回玉溪鎮了,我準備給阿爺多買幾壇。”
“嗐,顧小郎客氣了,說什麽買呀,咱們什麽交情,老爺子愛喝,我給他送幾壇都成。”丁大鵬準備要送。
顧昭當下連連擺手,拒絕道。
“不成不成,丁老爺這樣客氣,以後我可不敢再來你們家酒坊買酒了,回頭,旁人還以為我打著買酒的名號,上您這兒討酒來了,不成不成!”
“行吧。”丁大鵬瞧顧昭說得認真,笑了笑,不再說什麽送不送的事兒。
他領著顧昭,指著幾壇好酒,告訴顧昭道。
“別瞧這酒水小小一甕壇,裡頭也是有學問的,不一樣的時候做,經手的人不一樣,它做出來的味兒也不同。”
“這幾壇我瞧過了,那味道是這個。”
顧昭看了過去。
只見丁大鵬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讚歎道。
“又香又清冽!味道香醇著呢!”
“成,我要十壇,丁老爺,咱們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您可不許便宜了賣我。”顧昭笑吟吟的將話說在了前頭。
“哈哈!”丁大鵬也是好笑。
“旁的人都盼著我賣得便宜一些,偏偏顧小郎你還怕我便宜賣了,你這性子啊,有便宜也不會佔,虧嘍虧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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