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嘶吼了出來。
阮枝娘愣住了,也嚇到了。
“瑜,瑜娘,你在渾說什麽,什麽上輩子這輩子的。”
旁邊,顧昭恍然。
原來,還真是做貴妃的瑜娘啊。
這樣一來也能理解,為什麽被剜去了唇,瑜娘的身子還是活著的,因為,由始至終,她都還是瑜娘。
那團血煞之炁,定然是和瑜娘的上一輩子有乾系,血煞纏上瑜娘,激起她上一輩子的記憶,她憤怒厭惡自己這一輩子的身份,剜去了唇,唇部以血煞之炁環繞,血煞嗜血,這才需要吞食男子血肉。
那廂,瑜娘撫上自己的唇處,那兒黑乎乎的空洞,只有幾分紅絲殘余。
“你知道什麽,貴妃,我是貴妃啊......”
她幾乎是喟歎,“這是貴妃的唇啊。”
顧昭震驚了一下,恍然脫口而出。
“你上輩子被剜唇了?”
是了,只有活人被生剜唇處,血氣從口部流失,流血而亡,才能滋養出這樣濃鬱的血煞,那唇才能如此的鮮嫩。
瑜娘沒有說話,隻臉上神情不定。
看她這樣子,顧昭如何不知,她這是猜對了。
旁邊,潘尋龍湊近顧昭,“她,她真是貴妃啊。”
顧昭糾正,“那是上一輩子的事了,這輩子不是,人要活在當下。”
瑜娘不甘心,“不,我就是瑜貴妃。”
潘尋龍好奇,“她真被剜唇了?為什麽啊,是誰做的?”
說句心裡話,他有些理解瑜娘了。
機緣巧合之下,她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世,上一世她是風光無限,榮寵不斷的貴妃,這一世,她居然是藏香閣這等煙柳之地的妓子,人人可欺。
如此落差,怎能不瘋魔。
潘尋龍打了個顫抖,由衷感歎。
“輪回太過可怕了。”
而想起上一世的事,更是可怕。
顧昭毫不留情面,“那是她自己作孽。”
這話一出,幾人看了過來,就連瑜娘也看向了顧昭。
顧昭直視回去,“從你為了永葆青春美麗,接受了韓子清煉製的丹藥,罪孽的因果便種下了。”
“便是這一輩子重新開始了,你還是走上了一樣的路,為了自己的私欲而掠奪他人性命,由始至終,你的靈魂都是肮髒的。”
“別說這一輩子,就是下一輩子,下下輩子,你也沒個好結果。”
顧昭看著瑜娘有些迷惑的表情,繼續道。
“哦,我說韓子清,你覺得陌生,也是,那時韓道長應該還不叫韓子清。”
顧昭說著,從六面絹絲燈中將韓子清的命胎提了出來。
“待我問問,他那時喚做什麽名字。”
那廂,陡然從六面絹絲燈的雷火之罰中掙脫,韓子清皮肉一輕,但神魂的疲憊卻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去的。
他耷拉著眉眼,眼睛環顧過四周,有氣無力。
“顧道友,你這又是何意。”
顧昭像模像樣的作揖,假惺惺道。
“上次和道長吵鬧,我想了想,自己確實是有不對的地方,畢竟,你那親親瑜娘我沒有瞧過,怎能妄下斷言?”
“這不,我今兒尋到她了,我仔細的瞧了瞧,發現啊,我說的沒有錯!”
“她和道長您就是瘸驢配破磨,一個狼心,一個狗肺,正是天生一對兒呢!”
韓子清氣急,“你!”
倏忽的,他反應過來,眼睛急急的往四處看了看,“瑜娘?”
韓子清看過周圍,眼下,這裡就只有兩個女子,一個紫衣,一個黃衣,兩人的衣裳讓人一瞧便知,這是風塵中人。
最後,韓子清的目光落在地上缺了唇的瑜娘身上,眼睛裡都是震撼和難以置信。
“......瑜娘......是你。”
這一輩子,他的貴妃,他心目中纖塵不染的月光,她怎麽成風月裡的妓子了?
不,不可能。
韓子清搖頭,不想承認。
但他又心知肚明,這人是他的貴妃,她們的眉眼生得如此的相像。
瑜娘被韓子清眼裡的眸光刺激到了。
當下便抓過阮枝娘手中的團扇去打命胎樣的韓子清,一邊打,一邊撕心裂肺的罵著。
“是你,都是因為你,是你拿長生不老誘我的,就是因為你,陛下才厭棄了我,讓人將打我入冷宮,又讓人剜了我的唇,我是流著身體裡最後一滴血,生生痛死的啊!”
“都是你……陛下,陛下他說我髒了!”
“是你,是你啊!”
打到後頭,瑜娘猶不甘心,那團扇被打破了,她左右看了看,最後居然脫了繡鞋,拿著鞋底拚命的拍韓子清小人樣的命胎。
好半晌,她累得喘著氣,癱在地上,喃喃著。
“是你,都是你......”
顧昭抬腳過去,拂開繡花鞋,食指和大拇指將有些癟的韓子清提拉起來,笑盈盈道。
“韓道長,你還好吧。”
韓子清精神恍惚,他已經顧不上顧昭名為關心,實為嘲諷的問話了。
他的貴妃......他的貴妃恨他。
她從雲端掉到了爛泥裡,是他害的,是他們作孽……上天在清算他們了……
......
顧昭多看了韓子清的神情幾眼,這才心生滿足,重新將他塞到六面絹絲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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