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的,顧昭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頸處。
那兒戴著一條紅線繩,下頭墜著什麽瞧不清,因為收攏在月白色的長衫裡了,不過,裡頭隱隱有靈炁漾出。
靈炁護著這身量頗高破壯的掌櫃,將他周身的炁息收斂得密不透風。
顧昭又看了一眼他面上濃密的羽睫。
真的好濃密啊,就像,就像一頭大水牛的眼睛,黑黢黢的眼睛濕漉漉的,搭著小扇子似的羽睫,迷離又無辜。
“叮鈴鈴,叮鈴鈴。”又是一陣鈴鐺響。
顧昭和牛犇犇都看了過去。
“牛牛,給伯伯來一碗酥酪,要大碗的!”一道爽朗又大聲的聲音傳了進來,聲音如洪鍾,甕沉甕沉,膽小的聽了,心肝都受不住的顫一顫。
來的人是一位四十多歲的漢子,特別的胖,又胖又壯。
此時,他提了提那如婦人懷胎八月的肚子,邁著外八的步子,穿一身黑毛大氅,頗為威風的走了進來。
顧昭瞧到他往自己這邊來了,在看到位置上有人時,遺憾的搖了搖頭。
只見他腳步一拐,坐到了顧昭的隔壁桌。
牛犇犇怕顧昭誤會,畢竟這趙參將生了一臉的凶相,人又生得壯胖,看過去便不好相與。
他連忙解釋道。
“小郎莫要介意,趙參將是敝店的常客,平日裡慣常坐這個位置。”
“不錯不錯,往日裡我就愛坐這位置,日頭特別好,暖和!哈哈!”
被喚做趙參將的人也不見外,哈哈的笑了兩聲,蒲扇似的手還拍了拍桌子。
牛犇犇有些無奈的衝顧昭笑了笑。
這動靜倒是更大了,這要是膽子小的,那不是嚇得更厲害了?
“無妨,趙參將豪爽。”顧昭笑了笑,不以為意。
很快,顧昭點的酥酪和白玉霜方糕就先過來了。
天氣涼,牛乳茶還在小爐子裡煮著,這不大的店肆一下就縈繞了牛乳噴香的香氣。
“小郎慢用。”一道帶笑的聲音響起。
顧昭抬頭,笑道,“多謝掌櫃的。”
她緊著就拿起湯匙壓了壓酥酪,只見它在白瓷碗裡輕輕顫了顫,白膩細滑如乳膏,端的是誘人。
顧昭趕緊吃了一口。
唔,又鮮又甜,帶著牛乳濃鬱的奶香之氣,偏偏沒有一絲腥氣,也沒有一絲的膩人,再加上上頭點綴的那些果乾和瓜子仁,又為這綿軟Q彈的口感添一分的清脆,格外的馥鬱爽口。
旁邊,趙參將不知什麽時候也湊近了兩分,感歎道。
“香吧。”
顧昭點頭,這滋味是頗好。
趙參將這樣一個膀大腰圓,塊頭大個的人瞅著,顧昭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笑了笑,客氣道。
“大人要不要先嘗一個方糕?”
“成!”趙參將也不客氣,直接拿了竹簽子插了個方糕丟到自己的嘴裡,嚼了嚼,不住的點頭。
“不錯不錯,牛牛的手藝更是好了。”
牛犇犇抬頭看了一眼,頗為無奈道。
“大人,我喚做牛犇犇。”
趙參將擺手,“嗐,你這犇犇不就是牛嘛!喚你牛牛可錯不了。”
他看了顧昭手中的酥酪一眼,面上帶上沉痛和惋惜,繼續道。
“牛牛啊,都怨你這酥酪做得太香了,我昨兒家裡遭了賊,你道奇不奇,啥都沒丟,就丟了一碗酥酪,真是......又氣又惱又有些慶幸。”
趙參將也是心情複雜。
還好金銀沒丟。
那般高手藝的攀高兒小賊!最後居然啥都沒拿,就拿了一碗酥酪,說出去都沒人信。
旁邊,顧昭聽到這,停了舀酥酪的動作,她覷了這胖肚體壯的趙參將一眼。
……這般巧?
顧昭凝神瞧了瞧,上頭果真有熟悉的財炁。
不過......
他是怎麽得罪毛鬼神了?為人挺爽快的呀。
……
那廂,牛犇犇聽到這話,不免失笑。
“大人說笑了,哪裡有小賊隻偷酥酪不偷別的東西,指不定是一場誤會,唔......會不會家裡遭老鼠了?”
趙參將擺手,“老鼠總不能將碗也偷走了吧。”
顧昭繼續舀碗裡的酥酪,沒有說話。
老鼠不能,毛鬼神能啊。
店肆裡閑聊的時候,門口有一輛馬車車輪磷磷的過去了。
馬車裡,小月亮一家正坐在車廂裡,被喚做老馬哥的人揚了揚鞭,馬兒得噠得噠走得更快了。
顧昭正好瞥了一眼,此時凝結於眼的元炁還未散去,她的目光瞥過趕馬車的漢子時,眼裡閃過一抹詫異。
怪哉,身上有這般多財炁的人,怎地還要給人驅馬?
現在的車夫都這般富了嗎?
馬車裡,小毛也皺了眉。
它是毛鬼神,毛鬼神是賊神,它旁的或許不靈敏,但對財炁的變化,那是最靈敏不過了!
小月亮一家上了馬車,這車夫身上一下就添了許多財炁。
瞅著是要發橫財的模樣。
可是,這是為何呢?
......
第121章
毛鬼神手中倏忽的起了一陣煙霧,煙霧如飄忽的綢帶一般朝外頭驅馬的漢子飄去。
它繞著漢子轉了轉,最後落在他的鼻翼,如那輕輕振翅的枯葉蝶,最後沉寂。
鼻為財帛官,眼下這人身上是添了財炁,等他的銀子到手,財帛增添,自然鼻子也會有細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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