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打開,瞬間一陣風呼嘯著進來,小毛頭上的羊皮氈帽上下動了動。
它目光落在那搖擺的木門上,又挪到床榻邊的小方桌旁,抬手一揮,護著瓷碗的瑩光瞬間碎開,露出裡頭香甜奶白的酥酪。
毛鬼神在原地站了片刻。
它也有好吃的東西要和小夥伴一起分享呢。
......
灶房裡。
謝幼娘為小丫頭裝了一碗稀粥,另一個碗碟裡裝了醬菜,鹵豆乾,還有一粒黃澄澄的水煮雞蛋。
孔嬋娟偷偷覷了一眼她阿娘。
只見她正側著頭和自家阿爹說著話,見其不備,那肉肉的小胖手倏的一下伸出,抓過熱乎乎的雞蛋,利索的往衣兜裡一藏。
謝幼娘不覺,“車馬聯系好了嗎?”
孔其明抓了個饃饃,張嘴大口的咬了下去,含糊應道。
“聯系好了,找的是夕水街的老馬哥,他正好替飛鶴酒樓和香脂色等店肆去臨沂謝家帶一些瓷器,咱們跟著他出發,他這一趟本是空車,所以,這車資也能實惠一些。”
孔其明歡喜,“老馬哥夠仗義,就收這個數兒。”
說著,他比了個手指,壓低了聲音,道,“攏共不到半兩銀,實惠吧!”
謝幼娘意外,“就收這麽一點?”
他們一家可是三口人,雖然小月年幼,她和相公可是實打實的成年人,尤其是相公,他猿背蜂腰,兩臂的腱子肉鼓囊囊,這重量可不小。
再說了,靖州城到臨沂可不近,馬車怎麽的也得走上兩日一夜。
這半兩銀,說來還不夠路上馬兒跑腿嚼頭的口糧呢。
孔其明也覺得老馬哥著實優惠,他喝粥的動作停了停,到底是佔便宜的歡喜佔了上頭。
只見他擺了擺手,不在意道。
“嗐,街坊鄰居的,也就捎帶的搭上咱們,說不得啊,我們也是沾了娘子的光呢。”
謝幼娘不解,“我的光?這話怎麽說?”
孔其明眉目舒展一笑,“娘子你姓謝,怎麽說也算是謝家人,老馬哥拉陶瓷這批貨,靠的是謝家吃飯,捎帶上咱們,收點馬兒口糧意思一下就罷了,怎麽好意思多收?”
謝幼娘眉眼一怔,“是謝家主枝的窖爐啊。”
孔其明繼續喝粥,“對,不然呢?咱們這樣的人家可沒有什麽讓人家籌謀的。”
說到這,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兀自笑了一下。
“總不能是要將咱們賣了吧,哈哈!”
“倒是小月,你這胖丫頭可得跟緊了阿爹阿娘,阿爹阿娘是大人,大人是不會被賣的,不過你個小娃娃就不一定了,碰到壞心眼的鄰居,那可是一個麻袋罩下來,提腳就將你賣了。”
孔其明恐嚇,“可不敢像昨兒那樣胡鬧了,和小夥伴玩耍也不敢走遠,知道沒?”
孔嬋娟瑟縮了一下。
她聽著自家阿爹說的什麽套麻袋,心裡有些害怕,還有些委屈,明明她昨兒就是沒有瞎跑呀,小毛都知道呢。
想到小毛,孔嬋娟又直了直腰板,小胸膛跟著昂了昂。
怕啥,她才不怕呢!
她現在可是有小神仙保佑的小月亮!
……
孔其明和謝幼娘自然不知道自家閨女的所思所想,隻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細嫩的頭髮,笑道。
“知道了嗎?阿爹的小月亮要是被壞人用麻袋兜走了,阿爹可是會傷心的哭了,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到時整個人都瘦瘦模樣,不再是威風的阿爹了。”
孔其明扮可憐。
孔嬋娟拖長了嗓子,“知道啦,阿爹。”
孔其明和謝幼娘相視一笑,眼裡俱是笑意。
......
謝幼娘心裡擱著事兒,在收拾碗碟的時候,瞧著桌上唯獨閨女的位置蛋殼也沒有,雞蛋也沒有剩下,頓時知道是小丫頭將蛋揣兜裡了。
她搖頭笑了笑,探出窗欞,朝東廂房方向喊了一聲。
“小月,一會兒就將雞蛋吃掉,知道沒,還有啊,不許在屋裡吃,回頭掉渣在地上,養一窩的肥蟲子出來,看它將不將你的鼻子都咬掉!”
東廂房裡。
小胖丫頭慌了慌,她低頭瞧了瞧手中剝了殼,白白嫩嫩又光滑的蛋白,在小個的那頭咬了一口,緊著就將剩下的大半個往小毛嘴裡塞了塞。
她肉胖的手頂著,不讓小毛吐出來,那廂還側頭偷偷往外頭瞧,壓低了嗓子催促道。
“快吃快吃,阿娘要發現了。”
被這幾乎是一整個的雞蛋塞了嘴,小毛差點沒被噎死。
它艱難的將雞蛋吞到肚裡,有些愣神。
它還是頭一次覺得,這吃供奉也是一種負擔呢。
孔嬋娟笑眯眯,“好吃嗎?”
小毛點了點頭,“好吃。”
“好吃就對了!”孔嬋娟一拍手,歡喜不已,“好吃的東西就是要和小夥伴一起吃,我吃了很開心,這是一份開心,小毛吃了也很開心,也是另一份開心。”
“這樣,我們就有這麽多這麽多的開心了。”
說完,她攤開手,做了個許多許多的動作,兩眼眯起,就跟月牙兒一樣。
小毛多看了兩眼。
它覺得自己心裡沉甸甸的,唔,也許是剛才被那雞蛋貢品噎住的感覺還沒下去。
小毛又咽了咽,還偷偷用靈炁順了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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