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屠夫心驚,還不待他說話,就聽到這陳老爺子說出了一句更讓人驚懼的話。
“昨兒夜裡,那五趾豬回來尋我們討命了。”
包玉燕沉默的將神荼鬱壘的畫像擱在桌上,陳忠明看了一眼,目光沉痛又驚懼。
“昨日夜裡,那孽障破了我家大門,我們睡夢裡都被它剖了肚子,扯出肚腸心肝,我這大兒殺了豬,割了它的脖頸,放了血,你瞧他,除了剖肚腸掏心肝,他夢裡還被割了脖子,和那豬一樣樣的。”
陳忠明一邊說,一邊顫抖著手指著大兒陳伯文。
胡屠夫看了過去,果然,那脖子處就有一條紅紅的痕跡。
瞬間,胡屠夫如坐針氈了。
他的視線落在神荼鬱壘的圖案上,此時年節剛過,這門神像本該是色彩鮮豔的,此時卻灰蒙蒙又晦暗......
五趾豬破家......豬拱門......原來是如此。
片刻後。
胡屠夫拱了拱手,“老爺子,我就一殺豬的,這這,您家這事兒,您尋我,我也沒招兒啊。”
陳忠明希冀,“胡賢侄,你之前既然能提醒我們這五趾豬不能吃,可見是知道一些門道的,那,你們行話裡可有流傳下來,要是殺了吃了這五趾豬,又該如何?”
胡屠夫遲疑,“都吃了?”
陳忠明看了眼陳伯文,陳伯文悻悻的點頭。
陳忠明側頭:“除了我那懷著身子不喜沾肉腥的二兒媳婦,旁的人都吃了。”
旁邊,陳仲武的媳婦兒滿眼感激的看著陳伯文,得虧大伯哥偷吃了,不然,她為了孩子好,捏著鼻子也得給自己灌一肚子肉不成。
昨夜,她是唯一沒有被剖肚子的。
陳伯文悻悻:......
不是太想接受這樣的感激。
那廂,聽到都吃了,胡屠夫倒抽一口涼氣。
“嘶。”
他眼睛瞅過這一屋子的人,就像瞅過一屋子的鬼,尤其他們還個個面色青白,想來,噩夢裡的剖肚放血,對他們來說,也不是毫無損傷的。
放血剖肚了,今晚該是什麽?
胡屠夫熟悉殺豬,他閉著眼睛都能說出來,接下來,該是刮毛洗淨,剁肉塊了......
陳忠明顫顫巍巍,起身要去跪胡屠夫。
“賢侄啊,我陳家糊塗,悔不聽你的話,這這,你們行當裡可有遇過這事的人家?給我們指個方向,隻言片語也好。”
胡屠夫勉強笑了笑:“別別別,老爺子別這樣,我當不起。”
他扶起陳忠明,皺著眉苦苦思索,半晌後,還真給他想出了個隻言片語。
他遲疑道,“這我也說不準,也只是聽來的。”
陳忠明連忙道,“但說無妨,但說無妨。”
胡屠夫開始回憶,“這五趾豬不過是多生了一趾,別說豬了,就是人都有可能多生一趾,這一頭豬可不便宜,東家給的銀子多,就有屠夫不信邪,接了這活計。”
陳家人互相覷了覷。
得,他們就是這樣想的,這才宰了吃了這頭豬。
胡屠夫:“宰了後,夜裡時候,聽說家裡動靜頗大,娃娃夜夜啼哭,他們在門口撒了香灰,第二日可以看到豬蹄子印......”
“後來,那位屠夫就拿出蓑衣,倒穿著蓑衣在外頭跑了幾趟,再回來時,那豬胎人心的五趾豬就尋不到宰它的人了,這夜裡的動靜也就去了。”
陳伯文一聽,立馬就去灶房裡搜出了蓑衣。
“我我,豬是我殺的,我立刻倒穿了去村子裡跑上兩圈。”
陳忠明歎了口氣,搖了搖手,“去吧。”
陳伯文一溜煙的出去了,腳步跑得賊利索。
胡屠夫看過其他幾人,遲疑了下,“不若都跑一跑吧,你們都吃了肉,身上可是沾了那五趾豬的味兒呢。”
“對對對,我們也得跑跑。”陳仲武大著嗓門應和。
一時間,整個陳家都忙碌了起來。
胡屠夫起身告辭,“陳老伯,旁的我也不清楚了,實在不行,你們尋個人瞧瞧。”
陳忠明愁苦的點頭。
“成,今兒多謝胡賢侄了。”
胡屠夫拱手,“不謝不謝,我也沒幫上什麽忙。”
他抬腳走出陳扆崋家,回頭瞧了瞧陳家門戶,上頭已經貼了新的神荼鬱壘畫像,院子裡,陳忠明幾人的臉色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的白,隱隱還有些青。
胡屠夫急急的收回目光,埋頭就往前大步走去。
嚇人,陳家這事兒嚇人啊。
趕緊走!
......
這日,趙刀燒灶,大水燒滾,鐵鍋裡頭擱了薑片料酒,滾水一燙,粉嫩的豬蹄兒皮熟肉硬,接著有浮沫浮起。
雖然是漢子,趙刀的動作卻頗為利索,漏杓撈出豬肉塊,涼水一衝,鍋灶裡重新擱了乾淨的水,這才將洗淨的豬蹄兒放到灶裡燉了起來。
“哎,差點忘記擱黃豆了。”趙刀一拍腦門,緊著又撒了一把黃豆下去。
隨著火舌舔邸鍋底,灶房裡的豬蹄兒燉黃豆愈發的香了。
東廂房,趙家佑嗅著香味兒,微微有些失神。
倏忽的,他握書的手一痛,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唉喲,痛痛。”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勤學不分心。”
待這句保證出來,他手上的那隻大夜翹這才松了口。
趙家佑兩眼發暈,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大豬蹄兒,他不饞,他一點兒也不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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