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過去約莫十四五歲,穿一身青布衣裳,肩上背著一個采藥簍子,喊人的時候,手中正好拿著個鐮刀。
見到大家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謝樹棣吞了吞口水,有些怕,卻還是朗聲道。
“朗,朗朗乾坤,這位公子怎可欺男霸女?這是犯法的嘞!”
謝樹棠愣了愣,隨即爆笑,他有些肥膩的手指著謝樹棣,對著身後的嘍囉笑得放肆。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這是哪裡來的愣青子,他居然說這等土老冒的話兒……朗,朗朗乾坤,這是犯法的嘞!”
謝樹棠掐起嗓子,搖頭晃腦的學著謝樹棣外鄉人的腔調,怪模怪樣的學了一句。
狗腿子們哈哈哈的哄笑。
明明不是太好笑,偏生他們搖擺身子,猛拍大腿,做出樂不可支的模樣。
謝樹棣臉皮薄,一下就臉騰的紅了。
“笑什麽笑,勞什子好笑喲!傻裡傻氣的嘞。”
他嘟囔了一句,不忘將那賣花的小娘子拉了過來,低聲道,“快跑啊。”
小娘子愣了愣,隨即拔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到嘴的肥肉飛了,謝樹棠大怒,他指著謝樹棣,雙目圓瞪,“你!好好,你好膽!”
“愣著幹嘛,給我追啊!”他摔了摔袖子,回過身,抬腿就用力的衝旁邊湊得最近,也是最捧狗腿的嘍囉踢了一腳。
“哎哎,小的這就去。”被踢的嘍囉捂著肚子,顧不上疼,陪著笑說了一聲。
隨即,他回頭召喚道,“雙兵,三鬥,肆者,你們跟我走,其他人留著,保護公子!”
少了四個漢子,這地兒一下就寬了許多。
謝樹棣有些不放心的探頭看了看,方才還冷眼瞧著的大家夥兒,他們這下子也在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只見時不時的有人擋了擋路。
狗腿子:“你瞎了啊!”
“對不住對不住,沒有瞧見您。”
哈腰點頭的人態度謙卑,靈魂卻是高大的。
小娘子纖弱,身姿卻靈巧,就像是山林裡的小鹿一般,她也不回頭,隻埋頭一路往前跑,很快,那翩躚的身影便不見蹤跡了。
謝樹棣歇了口氣。
謝樹棠氣得眼睛都瞪紅了。
……
“你!居然壞我好事兒!”
謝樹棠指著謝樹棣,惡狠狠道,“好好,既然你說我欺男霸女,我今日霸女不成,還就非得欺男不可,來人,把這愣青子的小子給我帶回謝府去。”
這話一出,謝樹棣當場就抱住了自己,目露驚恐。
啊?他一個男娃娃也是會有危險的嗎?
別說謝樹棣愣住了,就連謝樹棠自己帶來的幾個家丁也愣住了,往日裡,他們公子隻搶過小娘子,沒有搶過小公子啊!
“去啊,愣著幹嘛!”
“噢噢。”
家丁蜂擁而上,一下就將謝樹棣扣住了。
謝樹棠陰鬱的看了謝樹棣一眼,“給我帶走!”
“小子,我今兒非得教你這個外鄉小子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沒有點本事,頭不夠鐵的人,可千萬別強出頭。”
他的聲音陰鷙,猶如藏在陰暗樹乾中褐色的大蛇。
“因為,那會讓你英雄當不成,只會頭破血流。”
這時,謝樹棣掙扎著灑了個藥包,空氣中有白色的粉末飄揚。
倏忽的,眾人大叫起來。
“啊,癢癢,好癢好癢!”
就連謝樹棠也不例外,他像個猴子一樣拚命的撓著。
癢,抓心撓肺一樣的癢。
便是死了許多許多年,他仍然記得這一陣的癢意,連帶著,就連這一記憶片段也格外的清晰。
……
謝樹棣有些無措的看著這些撓癢癢的人,皺巴著臉,頗為羞赧。
最後,他又看了一眼謝樹棠。
謝樹棠一邊撓一邊瞪眼,“抓住他,我要將他大卸八塊!”
聽到這話,謝樹棣連忙轉身跑了,跑之前,他還不忘撿起自己落在地上的采藥鐮刀。
他以實際行動狠狠的扇了謝樹棠的臉,說明他謝樹棣出頭,還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
謝樹棣越跑越遠,身影很快就在謝樹棠的視線裡消失,徒留謝樹棠無能又憤怒的咆哮。
顧昭有心想跟上謝樹棣,興許就能知道,為何身為樹妖的謝樹棣會是地縛靈,只是這會兒她看的是謝樹棠的記憶片段,能看到的自然也只是謝樹棠經歷的事兒。
顧昭惋惜了下。
接著,她加快了看那些殘缺記憶片段的速度,一些驕奢淫逸,魚肉鄉裡的片段一掠而過。
顧昭瞧著金炁網中的黑影,不禁感歎。
這謝樹棠被投入畜生道,真是不冤啊。
......
謝樹棠,謝樹棣......顧昭咀嚼這兩人的名字,猜測他們必定有親緣關系。
果然,在一個零碎的片段裡,顧昭瞧見了一處大宅子,宅子又大有氣派,尤其是宗祠的地方。
只見宗祠的太師椅上,一位蒼青色綢袍,留著犄角八字胡的中年人扶起了謝樹棣,旁邊站的是一臉怒目之相的謝樹棠。
中年人歎道:“這麽多年了,樹棣都這般大了,來來,這是伯父給你的見面禮。”
說完,旁邊一個小丫頭捧著個小匣子出來了。
謝樹棠瞪大眼:“爹,怎麽還給他見面禮了?我不是說了嗎,是他往我身上灑藥,是他害我在外頭丟盡了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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