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刀緊著將豬趕了進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這三頭大豬一下就精神了一些。
顧昭將鴨蛋籃子往絹絲燈中一塞,和趙刀辭別。
“對了,差點忘了這東西。”趙刀緊著就將那沒有鈴舌的鈴鐺拿了出來,遞了過去。
顧昭推了回去,“趙叔你留著掛在門口,嬸子剛生囡囡不久,身子比較虛,容易招陰邪,囡囡也比較小,天門未闔,六感靈識比較強,有這鈴鐺,你也能聽個動靜。”
趙刀一凜,將鈴鐺往懷裡一收。
“那叔不和你客氣了。”
......
顧昭辭別趙刀,抬腳往前走,冬風呼呼的刮來,偶爾卷起幾片落葉,處處都是蕭條冷肅之意。
燈籠裡,韓道人的心也蕭條得很。
他不想讓自己顯得貪生怕死,忍了又忍,忍過了顧昭和陳老伯寒暄,又忍過了顧昭和趙刀寒暄,這下,他終於忍不住了。
明明是修道之人,還是個萬裡無一的好苗子,怎地就忙活著凡人家的豬啊蛋啊的,居然還拿黃紙朱砂畫那六畜興旺的符籙。
韓子清痛心疾首,
真是有失體面,有失體面啊!
……
韓道人面容嚴肅,聲音甕沉。
“顧道友,你方才與我說好了,要為我尋一處肉胎,莫要貴人多忘事,忘記了。”
顧昭寬慰:“道長莫急,我方才都為你瞧妥了。”
韓子清莫名:瞧妥了?什麽時候?
接著,他就見顧昭抬腳一進一出,又回到了方才那養豬大戶的陳家。
韓子清好似想到什麽,神色大變。
“顧道友,咱們同是修行之人,你要是將我的命胎放在豬身上,我......你這般辱我,我便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顧昭詫異,“自然不會是豬了,道長在想什麽。”
“拿豬擱道長的命胎,那是侮辱了豬。”
韓子清面上一僵,驚疑不定。
他這是聽錯了,還是顧昭說錯了?
接著,顧昭抬腳到陳家大兒陳伯文堆豬肥的地方,嘿嘿笑了一聲,指著那一處的茅坑,笑道。
“道長,我觀此處頗為肥沃,掐指一算,正正好適合道長你呢。”
韓子清面色鐵青。
顧昭側耳聽了聽,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
“天氣寒冷,這蠅蟲都消亡了,不過不怕,咱們道長可以從蟲蛹開始,正好你久不入輪回,咱們這次改邪歸正,走一回正途,道長也能擁有自己的肉身。”
“當真一舉數得。”
說罷,顧昭揚了揚手,“去吧。”
只見一道光似流光一般的朝那處茅坑去了。
韓子清隻覺得自己不斷的往下墜,如墜雲裡,如墜海裡,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瞬,又或許是萬年,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掙扎的撲棱了下翅膀。
咦,翅膀?
韓子清僵了僵,一動不動。
顧昭也詫異:“咦?道長竟是紅頭麗蠅,不錯不錯。”
韓子清瞧著遠處的顧昭,神情大恨,“豎子爾敢!”
它嗡嗡著翅膀飛了出來,還不待它飛出,似乎是碰到了什麽屏障,砰的一下又掉了下去,一股又臭又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他知道,臭是他的命胎嗅到的味道。
而香,則是他眼下身子的本能。
要是哪天本能佔了上風……韓子清打了個顫抖,想都不敢想了。
顧昭搖搖手,笑眯眯的辭別。
“韓道長,你好好休養,我下回再來瞧你啊。”
紅頭蒼蠅亂竄。
爾敢!爾敢!豎子爾敢!
顧昭,你回來!
......顧道友,你回來啊……
第116章
辰時二刻,旭日東升,晨光驅散了夜的黑暗,給這寒冷的暮冬帶來了幾分暖意。
近來氣候沒那麽冷了,市集上的人也多了許多,挑籮的,趕驢的,小攤販的吆喝聲不斷傳來,熱熱鬧鬧。
賣早點的小攤販佔了個街頭的位置,幾根竹竿一支,雨布一遮,爐裡擱了柴,大火一燃,滿街的飄香。
顧昭拎著鴨蛋籃子,聞到香味,心裡饞了饞,抬腳走了過去,準備吃一份早點再回去。
姑媽做的飯菜好吃,偶爾也要嘗嘗外頭的啊。
……
店家做的是胡辣湯的生意,湯早就做好了,用黃色的大銅鍋盛著,下頭擱了大塊的柴燒著,熱意一揚,一股濃鬱的湯香伴著香辣撲鼻而來。
顧昭深吸了一口氣,真香!
“店家,來一份胡辣湯,唔,再來一份卷餅。”
“好嘞!”
店家是個上了年紀的老漢,許是因為常年的勞作,他的背微微有些躬,聽到客人的話,回話既利索又中氣十足,和這晨起熱鬧的街市格外的搭。
顧昭笑了笑,從桌上的竹筒裡拿了湯匙。
……
“小月,咱們今兒吃卷餅和胡辣湯好不?”
這時,一道溫柔又好聽的聲音響起。
顧昭順著聲音看了過去,是一位年輕的婦人帶著個小丫頭,聽到婦人的話,小丫頭看了過來,又圓又大的眼睛正好和顧昭瞧去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小丫頭不怕生,先衝顧昭咧嘴笑了笑,露出豁了口的牙,緊著,她連忙拿小胖丫子的手捂了捂嘴。
顧昭失笑。
“小郎,你的湯和卷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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